既然說定了,那么第二天的行程就被迅速地遞交到了紅衣主教馬扎然手里,他仔細(xì)地檢查了這份國王的手函,與其說是辨認(rèn)真假倒不如說是在估量小國王對于書信的應(yīng)用與熟練程度,他看完之后就直接在這封手函的下面寫道:謹(jǐn)遵鈞命。在這句話的下面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附上一條紙條,紙條寫給他的雇傭軍首領(lǐng),吩咐他調(diào)派出一百個強(qiáng)壯漂亮的小伙子負(fù)責(zé)明天王太后、國王與王弟一行人的安全,每人可以得到一個金路易的津貼。
把這封信送出去之前,他又派出可信的教士,讓他去請宗教裁判所(巴黎法庭)的審判長到他這里來,他用一千個金路易換取了審判長的承諾,保證明天巴黎的街巷里絕對不會出現(xiàn)任何一個狼人或是吸血鬼——這位以拉略先生非常年輕,有著一對細(xì)長的褐色眼睛,笑起來活像是一只狐貍,他一邊一枚枚地看過了小箱子里擠擠挨挨的金幣,一邊若無其事地般地提到,他昨天又接到了來自于馬伊達(dá)爾奇尼先生的信,在信里,這位赫然已經(jīng)成為了天主的代理人的代理人——馬伊達(dá)爾奇尼先生“相當(dāng)”地不認(rèn)可宗教裁判所對法國王室的曖昧姿態(tài),極力要求他們盡快撤出巴黎,直到馬扎然主教先生愿意答應(yīng)他們的要求,不再庇護(hù)烏爾班八世的巴爾貝里尼家族,將他們驅(qū)逐出巴黎。
但就算是為了答謝烏爾班八世的拔擢之情,馬扎然主教也不會這么做,更何況他已經(jīng)從巴爾貝里尼家族這里得到了可觀的饋贈,以及,法國并不畏懼英諾森十世,他唯一失算的事情就是教會竟然乘著巴黎平民暴亂,緊急召見了當(dāng)時的宗教裁判所的審判長,以至于國王一行人遭到了一群塞爾維亞狼人的襲擊,不過幸好當(dāng)時的裁判所還有馬扎然主教的一張底牌在——也就是以拉略先生。
以拉略先生原本只是巴黎法庭的一個小小書記官,他能夠越權(quán)行事與成為審判長與馬扎然先生的竭力支持不無關(guān)系,至于原先的裁判長,既然他愿意聽從教皇的詔令,就永遠(yuǎn)地留在羅馬,別回巴黎了。
但需要嚴(yán)正申明的是,以拉略先生與馬扎然主教雖然站在同一立場,但公事還是需要公辦,畢竟里世界的人也提醒了以拉略,他不能和之前的審判長那樣,過多地傾向表世界,無論是圣父還是主教——馬扎然對此相當(dāng)不以為然,不過對于他來說,能夠用金路易解決的事情就不是事情,而且這也便于以拉略向里世界的人們表示善意。
“你們的小麥還夠嗎?”
“足夠了。”以拉略說:“或者您可以再給我們一些油脂?!?br/> 主教點(diǎn)點(diǎn)頭:“拿去吧?!彼f:“我會讓商人去找你。”以拉略雖然年輕,卻也從來沒有向他泄露過太多里世界的情況,就像他從來不會回答有關(guān)于小麥的問題,對于其他物資也始終含糊其辭,免得主教先生有可能猜測出他們在里世界還存留著多少力量,但對于金路易,他們倒是一向很歡迎,雖然馬扎然的密探從未在流通的市場上看到做過標(biāo)記的任何一枚錢幣。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以拉略立即就告辭了,并不做出與主教先生關(guān)系多么密切的樣子,他走之后,教會的副主教雷斯立刻前來拜訪,說起來這家伙也真是夠厚顏無恥,他在民眾暴亂的時候儼然站在他們這一邊,等到國王回到巴黎,就又做出一副對王室忠貞不二的樣子,更是頻頻拜訪王太后安妮,試圖說服她,以取代馬扎然的位置。
如果不是國王堅決反對,也許他真的會得逞也說不定,看著那張比自己還要難看的老臉,馬扎然主教好幾次都想要拉開抽屜,把雷斯副主教寫給孔代親王與奧爾良公爵加斯東的信扔在他臉上,但后來他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怒氣,客客氣氣地把他送走,另外,他還提醒了雷斯副主教,國王有心重建杜勒里宮禮拜堂的事情,當(dāng)然,這很虔誠,副主教大人可不能視若不見,聽而不聞。
于是國王就又意外地收到了兩張匯票,一張來自于馬扎然主教,價值一千個金路易,一張來自于雷斯副主教,價值一千五百個金路易。
這樣他要做的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了,這些匯票當(dāng)然不會都換成面包,這樣只會餮足了那些囤積居奇的小麥商人,國王將這件事情交給了富凱先生,這位監(jiān)政官先生,又一次得到了證明自己的機(jī)會,他會將這些錢換成最多的燕麥、黑麥、豌豆等粗糧,每個愿意來禮拜堂干活的人都能直接得到糧食。
讓他惋惜的是,國王雖然對他十分倚重,卻也給了讓-巴普蒂斯特.柯爾貝爾一個機(jī)會,對,就是那個為國王提供了馬匹的小商人,他的任務(wù)要比富凱危險與艱難得多,因為他要到意大利去,去采買盡可能多的玉米,這種作物法國也有人種,但巴黎的市民還對它不怎么熟悉,也因為這個緣故,它的價格還沒被無良商人抬上去。
國王站在窗口看著柯爾貝爾策馬離開黎塞留宅,他一開始還謹(jǐn)慎地只是隨著馬兒步行,到了街角轉(zhuǎn)彎的地方就忍不住興奮地一躍上馬,飛快地奔馳了起來,可不是,像是這樣的隨駕商人頂多也只能在守門的時候有幸一睹貴人們的面容儀態(tài),他卻已經(jīng)登堂入室,與那些高貴的大人一樣為國王效力了。
“最好別讓我失望。”路易喃喃道,主教與王太后并不贊成國王對柯爾貝爾的任命,因為他甚至不如尼古拉斯.富凱,富凱的祖父、父親與他自己都是國王的監(jiān)政官,也就是說,也能勉強(qiáng)算得上“穿袍貴族”,雖然這樣的身份算是每年向國王繳納“波勒金”年貢就能世襲,與原先憑著血脈與功勛獲得爵位的“佩劍貴族”完全無法相比,但總要比一個普通的隨駕商人來得好。
說服他們并不容易,而且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柯爾貝爾這件事情沒能做好,那么之后路易還想要拔擢什么人就會變得非常困難,既然如此,柯爾貝爾先生不但失去了出人頭地的機(jī)會,甚至有條絞索等著他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