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瑜差點兒背過去,兩手捏在輪椅扶手上,骨節(jié)凸得發(fā)白,一張臉陰沉得跟黑鍋底似的,“不行?!?br/>
“我不放他走,就給他洗洗澡……給他擦擦身子也行,你看他身上臟的!”
“那也不行?!?br/>
“為什么呀?”
“他是男人……”
楚楚不解地擰著眉頭,“你不也是嗎……”
蕭瑾瑜咬著后牙,“我是你相公?!?br/>
“那……我都幫醫(yī)帳里好多傷兵擦洗過身子了,你也沒說不行呀。”
蕭瑾瑜差點兒把牙咬碎了,他這會兒實在很想把她一把揪過來,按到地上照著她屁股狠抽幾下,腦子里剛竄出這個念頭,突然被一陣笑聲打斷了。
還是一陣肆無忌憚的大笑,而且明顯是忍笑沒忍住,突然笑噴出來了。
蕭瑾瑜相信,就是把一家三代的膽兒都加起來,這營里甭管什么人都不敢在這種時候笑成這樣。
轉(zhuǎn)頭看過去,阿史那蘇烏已經(jīng)趴在門簾旁邊的帳壁上笑得快抽過去了。
帳外站著兩個自家侍衛(wèi),居然沒人注意這個人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兩個侍衛(wèi)聽到屋里乍起的陌生笑聲,一驚,“刷”地拔劍拔沖了進來,眨眼間一個護到楚楚身前,一個護到蕭瑾瑜身邊。
阿史那蘇烏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別緊張,別緊張……沒勁兒了,沒勁兒了……”
蕭瑾瑜臉色青白交替,“你怎么在這兒?”
阿史那蘇烏確實笑沒勁兒了,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沒仗打,閑著沒事兒出來溜達溜達……我就說嘛,這么水靈的姑娘怎么可能只當個大夫啊,原來是安王妃娘娘,失禮,失禮……”
蕭瑾瑜一張臉冷得要結(jié)出霜了,“都離為什么在這兒?”
“我哪知道啊……我出來晃晃,他就跟著,跟著跟著就沒影了啊,我就是沿著他腳印兒找來的……”說著閃身過去一把把都離從楚楚身上揪了起來,侍衛(wèi)還沒回過神來,阿史那蘇烏已經(jīng)一手拎著手腳亂撲騰的都離,一手指著都離胸前的一攤油漬,“我看他的腳印在你們營外一個烤羊肉的篝火堆邊上停過,估計是被肉味勾過去了,勾過去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吧……”
阿史那蘇烏笑看著蕭瑾瑜的那張冷臉,“我這就把他帶走,省得給王爺添麻煩?!?br/>
“不行?!笔掕ぢ曇粢怀?,“此處兇案發(fā)生時他在場,尚有嫌疑?!?br/>
阿史那蘇烏看看地上的大片血跡,“安王爺放心,上回沒跟你們說,他這兒有問題,傻子……誰給過他吃的他都喊娘,在我營里有規(guī)矩,就只有他姐姐派來管他的那個丫鬟能給他吃的。你看他現(xiàn)在這模樣,像是剛殺過人的嗎?”
蕭瑾瑜沒有一點讓步的意思,“像不像和是不是是兩碼事?!?br/>
阿史那蘇烏勾起嘴角,看向望著都離發(fā)愣的楚楚,“安王爺,我聽說你們漢人軍營里有規(guī)矩,無論官兵還是官員,進軍營不能帶媳婦,一旦被發(fā)現(xiàn)兩個人就都得處死,有這回事兒吧?”
蕭瑾瑜臉色一沉,阿史那蘇烏笑意微濃,“你要是不讓我走,我就出去嚷嚷,反正這軍營里沒人能困得住我,也沒人能困得住我的動靜?!?br/>
“好……”蕭瑾瑜緊了緊眉頭,又恢復到滿面靜定安然,“你可以走,不過此案開審之日,你與都離二人要來此營中聽審,只你二人?!?br/>
阿史那蘇烏一愣,旋即又笑了起來,“安王爺,你已經(jīng)把案子破得七七八八了吧?”
蕭瑾瑜不答,“你走是不走?”
“走走走……”
阿史那蘇烏揚手砸在都離脖梗上,把暈過去的都離扛麻袋一樣地扛在肩頭,滿眼笑意地看著一臉不舍的楚楚,“王妃娘娘喜歡他,留著養(yǎng)幾天也行。”
蕭瑾瑜一眼瞪過去,“你想站著出去,還是想躺著出去?”
“安王爺息怒,息怒……”
涼風一閃,阿史那蘇烏眨眼工夫就在帳子里消失了。
蕭瑾瑜默默舒了口氣,看著滿臉失落地望著帳門口的楚楚,“楚楚……去洗澡,換衣服,然后來寢帳見我?!?br/>
“哦……”
楚楚梳洗干凈來到蕭瑾瑜寢帳里的時候,蕭瑾瑜正坐在書案邊寫折子,聽見楚楚的腳步聲,蕭瑾瑜不停筆,不抬頭,“把飯吃了,不許剩下?!?br/>
楚楚看了一眼一旁桌上擺著的碗碟,一碗豆角燉粉條,一盤青椒土豆絲,一盤烤羊肉,還有一碗棒碴粥,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她還真餓壞了。
楚楚只當蕭瑾瑜是叫她來吃飯的,也沒多想,坐下就吃起來,她吃飽了,蕭瑾瑜也把那道折子寫完了,看著擱下筷子的楚楚,蕭瑾瑜淡淡地說了一句,“自省再加一千字?!?br/>
楚楚一愣,低頭看看被自己吃得精光的碗碟,“我沒剩下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