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了三日時間,南京糧價已經漲到了一兩五錢一石,鄺訥砸進去十萬兩銀子,仍然是杯水車薪,遠遠不及戶部所需數量。
無論糧價多高,鄺訥必須忍著。完不成任務,不僅是丟了官鹽生意,若是兵部追究下來,甚至是下獄乃至殺頭的罪責。
今年大旱,糧食原本就金貴無比,再加上朱達的推波助瀾,更是漲勢迅猛,天平橋的鄺宅里,鄺訥愁眉苦臉的盯著岳炎,心說你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岳炎沒事兒人一樣的扮演著吃瓜群眾,手里的西瓜被鄺訥一把奪了過去,道:“再持續(xù)下去,這六月的西瓜我都要買不起了。還有,商會明天必然來訂桌,怎么辦?”
“鄺叔急什么,咱們做的是五十萬兩的大生意呢!”岳炎從鄺訥手中把西瓜搶回來,邊吃邊道:“明月樓席面漲價三倍,他們要來送錢,哪好意思不收!”
一連七日,明月樓都是空空蕩蕩。岳炎打定主意,既然想斗,那就讓商會多花些銀錢才好。若不是怕遭雷劈,岳炎甚至想把一兩銀子一桌的席面賣給商會十兩呢!
“總這么拖著,不是辦法?!编椩G搖搖頭,有些擔憂道。
“咱們現在的對手是朱達,明月樓那邊兒不著急?!痹姥桌仙裨谠诘馈?br/> 糧價上漲,南京城都知道背后推手是朱達,只有朱達以為別人不知道是他。
朱達做買賣心狠手辣,他不但破壞了“灶鹽歸垣”的大明鹽法,甚至視“開中法”如無物。小糧商已經不再與官家換鹽引,而是直接用糧食從朱達手中換鹽!
當然,也有人不想賣糧給朱達,但被他串通官府,以倒賣軍糧罪名全都下獄,這一下,還有誰敢私自賣糧?
當然,除了卑劣手段,朱達還講究些商業(yè)技巧。
朱達降了半成鹽價,引誘商戶把糧食全賣給自己,以此快速壟斷了南京周邊的糧食供應。再推高糧價全賣給需要給邊關送糧的鄺訥,鹽的損失在鄺訥身上全都找了回來。
如今的南京城,只有朱達手中有糧,鄺訥也只能捏著鼻子從他手中買糧。
在直浙一帶,鄺訥是最大的軍糧供應商人,也是南直隸糧會的會首,其他糧商唯鄺訥馬首是瞻。鄺訥硬著頭皮也要把運送的任務完成,別人收不上糧,他必須出面幫忙收,甚至要貼錢收,否則商界就沒了鄺家的容身之地。
之前因為背叛二皇子陣營,朱達想找借口敲打自己鄺訥是知道的,這一次對方操控著南京糧價,不遺余力的針對自己,鄺員外當然也心知肚明。
可前幾日岳炎跟鄺訥深談一夜,拿出的方案讓人嘆為觀止,鄺訥不得不聽從岳炎的要求,備好數十萬銀子,要一舉滅了朱達的銳氣。
岳炎對朱達出手,不僅是為鄺訥出氣,他想試探、或者說再刺激朱達一下,看前湖刺殺事件的背后主謀是否就是朱達。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有人在背后盯著,無論目標是自己還是朱厚照,岳炎都坐立不安。
五十萬兩銀子,對鄺訥也不是小數目,幾乎是他全部的身家,目前能拿出來的流水周轉,也不過二十多萬兩,如今剛開局十萬兩銀子就被套牢,鄺訥開始懷疑岳炎的計劃是否欠考慮了一些。
……
……
六月二十八,鄺訥敞開收糧的第五日,南京糧價漲到一兩七錢一石。
定淮門外的鄺記糧行收糧碼頭,排著長長的糧船、糧車,等待著鄺家采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