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是他，又不是他
　　
　　方源盯著他。
　　
　　見他表情如此變化，心中更加確信。
　　
　　“方刺史，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凱樂的表情慢慢恢復(fù)，沉吟片刻說道。
　　
　　周圍有杜妙顏，還有薛嬌燕等人，他有些話不想讓別人聽到。
　　
　　“進帳篷?！?br/>　　
　　方源點點頭。
　　
　　看向一旁的一個帳篷道。
　　
　　這是新建的帳篷，用于今晚露宿的。
　　
　　礦井坍塌被困人員今天大概率是不可能救援成功的，要留下部分人盯著，甚至可能會連夜救援。
　　
　　“謝謝?！?br/>　　
　　周凱樂感激，同時也松了口氣。
　　
　　很快，兩人來到帳篷內(nèi)，杜妙顏等人被留在外面。
　　
　　“方刺史，對不起，煤確實是下官偷的?！?br/>　　
　　“下官是沒有辦法，沒有錢支持修建水泥路，才出此下策?！?br/>　　
　　周凱樂滿臉羞愧道。
　　
　　他直接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看方源。
　　
　　王志誠不肯借錢給他，他想到現(xiàn)在煤賣得火熱，能從中賺點錢，再拿出家底，應(yīng)該能勉強夠錢，于是出此下策。
　　
　　“周縣令，有話還是站起來說吧?！?br/>　　
　　方源被嚇一跳，沉聲道。
　　
　　好歹也是一方縣令，跪著說話太難看了。
　　
　　“下官，下官無臉起身，還請方刺史能夠原諒下官，下官愿意雙倍賠償挖到的煤。”
　　
　　周凱樂搖搖頭，聲音嘶啞道。
　　
　　他犯了錯，還被方源知道，前途掌控在方源手中。
　　
　　如果不能讓方源原諒，那么他的仕途可能就因此結(jié)束。
　　
　　為了仕途，這點恥辱又算什么，還沒有在王家當女婿承受的恥辱一半。
　　
　　“礦井的人生死不知，本官如何原諒你？”
　　
　　方源不由得感覺好笑。
　　
　　提出修路的時候，方源還覺得周凱樂有遠見。
　　
　　現(xiàn)在卻連救援的事都還沒有解決，怎么可能就這樣原諒他？
　　
　　“不，不，方刺史，這個礦井不是下官挖的?！?br/>　　
　　“下官挖的那個，應(yīng)該是您中途離開去看到的那個，并沒有發(fā)生坍塌?！?br/>　　
　　周凱樂搖頭，連連解釋。
　　
　　“不是你？！”
　　
　　方源眉頭一皺，臉黑了下來。
　　
　　所以說，一個武東山有三方勢力在挖掘？！
　　
　　準確來說，有兩方勢力在偷自己的煤礦？！
　　
　　“不是下官?！?br/>　　
　　“下官第一次帶來的那批衙役可以為下官作證。”
　　
　　“我們早早過來，不是聽到巨響，是我們一直看著這里，來幫忙是為了掩飾我們手黑的原因?！?br/>　　
　　周凱樂坦誠道。
　　
　　因為這幾天偷偷挖煤，周凱樂等人的手都被染黑。
　　
　　想到武東山發(fā)生事故，如果出現(xiàn)人員死亡，那自己這個縣令肯定是要追究責任的，甚至?xí)冲仭?br/>　　
　　故而在第一個礦井的時候早早到場幫忙，就是為了掩飾手黑，到時候就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
　　
　　可以說，周凱樂還是很注意這點細節(jié)的。
　　
　　但是，他還是沒想到，方源竟然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偷煤的事。
　　
　　考慮到眼前還有個礦井坍塌，他不敢隱瞞，希望坦白從寬，懇請網(wǎng)開一面。
　　
　　“不是你，會是誰？”
　　
　　方源眉頭緊皺，喃喃道。
　　
　　一個小小的武東山，竟然被這么多人盯上。
　　
　　煤的使用目前還沒有普及，世人的認知應(yīng)該還是停留在烤火取暖的地步。
　　
　　現(xiàn)在是天氣冷，能夠賣煤賺錢，但已經(jīng)是十一月底，即將進入十二月，十二月過后就第二年春天。
　　
　　很快就不會再那么冷，何必再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偷煤？
　　
　　方源覺得不是普通人干的，普通人最多就是偷走小部分，不會膽子大到挖煤礦井的。
　　
　　“真的不是下官?！?br/>　　
　　周凱樂保證道。
　　
　　他低著頭，臉色有些復(fù)雜，心中有些猜測。
　　
　　但是張張嘴又閉上，最終還是沒有將自己心中的那個猜測說出來。
　　
　　“起來吧?！?br/>　　
　　“先把人救出來?！?br/>　　
　　方源沉吟片刻，沉聲道。
　　
　　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樣，背后還有推手。
　　
　　說著，方源就繞過周凱樂，向帳篷外的方向走去。
　　
　　“方刺史！”
　　
　　周凱樂突然大叫。
　　
　　在地上跪行到方源面前。
　　
　　方源停下，眉頭緊皺看著周凱樂。
　　
　　周凱樂也是一方縣令，還是遼山王氏的女婿，用得著這么卑微？
　　
　　“方刺史，您肯定知道，我是王家女婿，我做事得聽王家的?！?br/>　　
　　“但如果您愿意庇護我，我愿意時事效忠您，往后您排在第一，王家排第二！”
　　
　　周凱樂抬頭看著方源，懇求道。
　　
　　他眼球充斥著血絲，帶著憋屈和恥辱。
　　
　　不自覺間，拳頭已經(jīng)緊握，指甲也插進肉里。
　　
　　明明自己是一方縣令，一方父母官，但卻沒有自主權(quán)。
　　
　　幾乎可以說，每個想執(zhí)行的政策，他都先要經(jīng)過王家的同意。
　　
　　這讓他十分憋屈，想要擺脫王家的控制。
　　
　　但他還是很感激王家給予他機會，所以并不是只聽方源的話，王家排在第二。
　　
　　“你有事瞞著本官？！”
　　
　　方源眉頭緊皺成川字，深深盯著周凱樂。
　　
　　周凱樂很不對勁，他沒有必要對自己表示如此卑微。
　　
　　盡管礦井坍塌，但只要沒有人死亡，周凱樂的責任就不大，幾乎可以說沒有。
　　
　　而偷煤一事，考慮到新官上任和前任是被革職的，地方又需要穩(wěn)定，吏部大概率不會革職他，警告處分的可能性最大。
　　
　　而且還有王家，還有王珪等等，他大概率會沒事。
　　
　　“我，我沒有?！?br/>　　
　　周凱樂搖搖頭道。
　　
　　“你為什么要效忠本官？”
　　
　　方源眉頭皺了皺，還是懷疑周凱樂有事瞞著自己。
　　
　　但是對方既然不肯說，繼續(xù)逼問也沒有用，暫且略過這個問題。
　　
　　“我在王家不如意，雖是女婿，但如下人?！?br/>　　
　　“我原本有宏圖之志，但沒想到王承柘也在遼州做縣令?！?br/>　　
　　“如無意外，我未來六年所有的努力都是為王承柘做鋪墊，我今年三十五了，再過六年就四十一了。”
　　
　　周凱樂沉聲道。
　　
　　他做了十八年的主簿，終于能夠做縣令，終于能夠?qū)崿F(xiàn)自己的抱負。
　　
　　卻沒想到，王承柘也在遼州做刺史，還被告知要服務(wù)王承柘，為三年后王承柘當選遼州刺史做鋪墊，王承柘當上刺史后，他還會是縣令，繼續(xù)為王承柘服務(wù)。
　　
　　官場上有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凡是超過四十歲的官員如果還是七品以下，那么這輩子大概率都是七品以下，除非有貴人非常賞識。
　　
　　原來自己能做上縣令，不是因為努力得到了王家的承認，而是為王承柘服務(wù)。
　　
　　“本官不是很明白?！?br/>　　
　　方源眉頭一皺，沉聲道。
　　
　　“地方縣令和刺史三年一任，三年后您就會調(diào)走，王承柘上臺?！?br/>　　
　　周凱樂咬咬牙，沉聲道。
　　
　　三年后，方源會被調(diào)走。
　　
　　不被調(diào)走也會有人送方源離開。
　　
　　遼州一城三縣已經(jīng)是別人盯上的桃子。
　　
　　“呵呵，盯上得真早。”
　　
　　方源呵呵一笑。
　　
　　三年調(diào)走只是正常操作，五年調(diào)走也有。
　　
　　而且自己還是代理刺史，代理大概率還能在加多一兩年時間。
　　
　　六七年啊，王家盯上得真早。
　　
　　“方刺史，懇請您收下我，我一定聽您的話！”
　　
　　周凱樂沉聲道。
　　
　　透露方源這么重要的情報，他也擔心王家會責怪。
　　
　　但是想要得到方源的庇護，得拿出點像樣的誠意。
　　
　　“先救人再說吧?！?br/>　　
　　方源呵呵笑道。
　　
　　說著，再不理會周凱樂，走了出去。
　　
　　帳篷外。
　　
　　杜妙顏見到方源走出，立即走上來。
　　
　　薛嬌燕左右看看，也跟著走向方源。
　　
　　“方源，是不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薛嬌燕迫不及待問道。
　　
　　事關(guān)她要不要背鍋，她不得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