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也沒有多久,但也只是因為不知道具體的年份,具體的日期,甚至連到底是在哪遇見的對方,都已經忘記了。
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生活在邊境上,有什么是應該記住的呢?
是自己昔日戰(zhàn)友的死相?還是天天都準時無比,照常升起,雖然對于他們戰(zhàn)略意義重大,卻完全不討喜的太陽?還是那每當升起,雖然會將那足以逼瘋人的溫度壓下去,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刺骨的冰冷?
沒有什么好記憶的,不管對于誰而言,不管對于任何事物而言,都應該像是這四周的沙漠一樣,讓一切被時之沙所掩蓋,讓一切都被埋存起來,建筑也好,人也好,意志也好,直到無數的時光以后,有人意外地向著這沙漠進軍的時候,無意間被發(fā)掘,留給后人無限的遐想。
漸漸地,時間久了,人就會將忘卻習以為常,將記憶拋之腦后。
以至于當他努力地想要回憶起他與對方的初次見面時,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么環(huán)境,什么時候。
只好老老實實地給對方在自己的臉上畫圈圈。
唯一記得的,只有那股,淡淡的清香,完全不像是獸人會使用的,濃郁撲鼻的香料,輕柔而又典雅,端莊而又美麗。
或許也正是這美妙的氣味,讓他忘乎所以,直到她嫁給了他,為他生下一女,嬰兒的啼哭聲響起,他才恍然大悟,他終于再次體會到了所謂的“家庭”。
區(qū)別是,以前,他是家里的孩子,現在,他是家里的頂梁柱。
在這荒涼的沙漠里,很少會有好事,就算有,也只是已經嘗膩的勝利,一次酣暢淋漓的勝利會提升士氣,但在這邊境上,就算不包括小的突襲,光是大的對抗,就足以到達三天一次,一月十次,一年三百一百二十次,十年一千兩百次,只多不少。
具體多少年了?誰知道。
不管多少次勝利,留給士兵的,也只有對于家鄉(xiāng)的思念卻無法回去,對于戰(zhàn)友的悼念卻無法再見。
所以難得的這種好事,特別天大的好事,自然讓他們所有人都笑開了花。
或許一開始,對于她獸人的身份,依然有人有些介意,但隨后,所有人都發(fā)現了,她不是一個壞人。
因為她的純真。
士兵們的祝賀讓城的笑容更加地燦爛,甚至有些犯傻一樣,嚇得隨行的軍醫(yī)直接把他按在地上,看看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從此以后,以前那個喝酒喝的爛醉,偏偏酒品又極差的城主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個每天早睡早起,勤勞能干的老父親。
他的屬下無意間說過,很少看見他這樣了,特別是來這里之后。
或許也是因為這突然的好事情,獸人意外地在之后沒有再發(fā)動過一次大規(guī)模,正面的進攻,一次也沒有了。
城里原先用來戒備的士兵不少都有機會放下了手上亂七八糟的武器,糧食自然多了起來,有了多余的糧食,也能去和其他城市的商隊換吃得,不管是什么時候,能吃下去的糧食永遠是硬通貨。
有了余錢,城主夫人又讓人去買了一些布料,開始教人們紡織,一開始所有人,包括城主在內,學得都很艱難,有多艱難呢,城主禿頭了。
當然是快禿頭了,不可能是真的禿頭。
因為是縫合的衣服,只需要材料費,又省下了一筆錢,還去買了一些牲畜。
吃飽了,又能穿暖了,對于士兵而言,已經是很不錯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