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建軍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也是當(dāng)年劉青山尿褲子時,把野豬趕走的獵戶。
時隔十多年,如今的老獵戶已然不是當(dāng)年的獵戶。
盡管現(xiàn)在的老獵戶仍然保存著一絲風(fēng)發(fā)的意氣,眼眸之中,也還有著光亮,但他頹然老去的容貌與蒼白的頭發(fā)都在強有力的申明著——屬于他的輝煌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
他的身形瘦了,看起來是個十足的小老頭。在一身寬大衣服的籠罩下,又有幾分山中老道的清瘦氣質(zhì)。
他這會兒正坐在院門口,望著朝陽即將升起的方向,靜靜的思考著什么。
直到他看見村里的一個年輕小伙子急匆匆的朝自己走來,才豎直腰板,笑呵呵的問道:“青山,你這么早要去哪里?”
劉青山跑到老獵戶跟前,一臉著急的說道:“譚爺爺,野豬又進村了。”
心想,老獵戶要是聽說野豬進村了,肯定會很高興。畢竟,野豬對于一個獵戶來說,那簡直就是上天恩賜的禮物啊。
估計老獵戶一年也遇不上野豬幾次呢。就算遇到了,也不一定能逮住野豬。
所以,老獵戶聽說野豬進村,應(yīng)該會很高興。
可事實跟劉青山想的不一樣。
老獵戶聽說野豬進村了,神色沒什么變化,只是‘哦’了一聲,然后略顯關(guān)切的問道:“那沒傷到你們吧?!?br/> “沒傷到。我們都沒正面碰上野豬?!眲⑶嗌揭苫蟮目粗汐C戶:“譚爺爺,我說,野豬進村了,你怎么一點兒也興奮?”
“呵呵?!崩汐C戶往后一靠,將背貼在紅磚墻上,笑呵呵的看著劉青山問道:“我為什么要興奮吶?”
“野豬啊?!眲⑶嗌揭娎汐C戶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急了,“那是野豬啊,譚爺爺,野豬!野豬!現(xiàn)在的豬肉那么貴,咱們要是能把野豬打回來的話,可就有好多錢了?,F(xiàn)在的野豬肉已經(jīng)賣到八十塊錢一斤了,要是有兩百斤的話,就有一萬六了?!?br/> 老獵戶聽著劉青山的話,面色依然沒有什么變化。他只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青山啊,自從政府禁獵之后,我就封槍了,現(xiàn)在都封槍幾年了。”
“封槍了?好好的,你封什么槍啊?!?br/> 老獵戶看著終于從山頭冒出絲絲光亮的朝陽,笑道:“我都這把年紀了,已經(jīng)跑不動山了,而且政府也說不給打獵了,那我就只能封槍了?!?br/>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望著遠處山頭上的橘紅色光芒。
那萬丈光芒徐徐灑落大地,將小小的村莊籠罩在一片溫暖祥和之中。
雞鴨叫著,狗兒吠著,鄰居們的說話聲,鍋碗瓢盆的碰撞聲,這種種聲音交織在一處,匯聚成了濃濃的生活氣息。沉寂了一個黑夜的村子,也隨著這些聲音的到來而逐漸復(fù)蘇。
每一個黑夜,老獵戶都在期待著天明。
每一個清晨,只要不下雨,他都會坐在門口,靠著墻壁,靜靜的感受這一份熱鬧的寧靜。
耳朵是熱鬧的,心是寧靜的。
劉青山繼續(xù)勸道:“就算是封了槍,也可以重出江湖啊。上次我爸就遇到過野豬了,我爸說,他遇到的那頭野豬足足有兩百多斤,今天早上,我媽看到的,也是很大的野豬,只要咱們能打到一頭野豬,那可就是一大筆收入?!?br/> 老獵戶擺了擺手,堅持道:“我就不去了,青山,你要是想去打野豬的話,我可以把獵槍借給你?!?br/> “我倒是想借你的獵槍,可我也不會使啊。”見老獵戶這么堅持,劉青山也不強人所難,“哎呀,還是算了吧,我自己再想辦法吧。譚爺爺,那我先走了?!?br/> 告別了老獵戶,劉青山?jīng)]再去找其他人,而是直接回到了家里。
父母還在菜地里撿被野豬弄爛的蔬菜,劉青山也不跟他們打招呼了,直接拿起上次老爸落下的那把殺豬刀就往山里去。
秋雨連續(xù)下了幾天,到今天早上的時候,已經(jīng)停了,天空不僅恢復(fù)了蔚藍,還露出了太陽的身影。不過,盡管如此,但山路還很泥濘。這對進山干活的山民來說或許不是好事,但對劉青山來說,卻是好事。這樣一來,他就能順著野豬留在泥地里的豬蹄印子追蹤野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