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換所有丫鬟的賣、身契,羅曼覺得這買賣劃算得很。
何況老嬤嬤也沒討到便宜,大哥那一腳踢得她后腰青了一半,頭上磕的那血窟窿沒十天半個月也好不了。
羅曼美滋滋的打開身契匣子,對著油燈一張張拿出來,細細的看。
“姐姐這模樣,像在大街上撿了一筐金子?!绷_蘭將姐姐面前的燈挑得更亮,又調(diào)了杯馬奶遞給姐姐:“反正都是府上的奴才,在姐姐手里,這奴才也沒多出來兩個。”
“金子算什么,這身契可比金子金貴得多?!?br/> 羅曼將妹妹拉過來摟進懷里,又將她調(diào)好的馬奶喂給她喝:“奴才聽你的,你才是主子;我拿了她們的身契,往后要怎么說話行事,她們就要多掂量掂量了?!?br/> 馬奶香甜,羅蘭喝了一口就往姐姐嘴邊推,讓姐姐喝:“也是,以往滿府的奴才只看得見嬤嬤,便是娘親的話她們也要打著折扣聽。如今身契在姐姐手里,再叫她們放肆?!?br/> “難得你這般通透!”
羅曼就著妹妹的手喝了口馬奶,疼愛的揉了揉妹妹的頭:“你也要記好了,你是這府上的主子,是宣毅伯府的嫡小姐。你身份尊貴著呢,再不許去個奴才跟前做小伏低?!?br/> “嗯,我知道了?!?br/> 羅蘭敬重又懼怕裴嬤嬤,因為不管嬤嬤怎么對她,全家人都幫著嬤嬤,覺得嬤嬤才對。就算不對,也是為了她好。
可今天并不一樣,哥哥姐姐用行動告訴她:嬤嬤是個有些功勞的婆子,無論娘怎么敬著、寵著、護著,她也還只是個婆子。
婆子罵她,她可以不聽;婆子打她,她可以還手。她是娘的女兒,再怎么著,也比個婆子金貴。
如此想著,羅蘭忍不住笑出了聲:“姐姐,我突然就好想將下巴抬高,將背挺直。我覺得,我好像真是尊貴的小姐了。”
“傻妹妹。”
兩姐妹笑鬧了一陣,又挨張將賣、身契細細看了一遍,才心滿意足的睡了。
天還沒亮,賣、身契的事情就傳得滿府都知道了。
負責跑外的丫頭、婆子們尋常和羅曼就碰不上,是以沒受啥影響。內(nèi)院里伺候的丫鬟們可苦掉了牙,在羅曼的清秋園伺候的丫鬟們,更是直接懵了。
小姐捏著賣、身契,可當家理事的還是裴嬤嬤啊!這往后,她們到底該聽誰的?
她們比任何時候都更恭敬、更勤快,小心翼翼的伺候在羅曼跟前,大氣都不敢喘。
羅曼卻還和往常一樣,沒多給她們半個眼神。她們準備好的表忠心的話,都沒有機會在羅曼跟前說。
那些殷勤著想討好羅曼的丫頭,也被羅曼打發(fā)了出去。
早飯剛過,清秋園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清。擔驚受怕著的丫鬟,心也放了下來。除了再不敢在羅曼跟前放肆,以往如何她們現(xiàn)在還如何。連在門口值守的丫鬟,也如往常一般躲進了茶房磕牙。
周紅就在這時扛著‘荷塘月色’的屏風,毫無阻礙的進來了。
羅曼正歪在榻上看一本兵法,見周紅獨自扛著扇巨大的屏風進來,放下書挑了挑眉:“這就繡好了?”
“繡好了?!?br/> “東西放下,你忙去吧?!闭f完話,羅曼就接著看書,沒有要招待周紅的意思。
周紅愣了一下,她覺得羅曼費心將她買下來,既然不折磨,就肯定有用處??蛇@都半個月了,就只讓她繡花?
她端正的跪在了羅曼面前,恭敬小意得有了下人的姿態(tài):“我想當小姐的丫鬟,聽小姐調(diào)遣?!?br/> 羅曼淺淺的嗯了一聲,從書中將頭抬起來看著她:“怎么說?”
“若不是小姐,奴婢早裝進豬籠里沉了塘。小姐救了我的命,這命就是小姐的。從今往后,我跟在小姐身邊,對小姐惟命是從,以命相護。”
“如果沒別的事,就退下吧,我還要看書?!绷_曼看她的眼神很失望,唇角的笑也無奈得很。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裴俊臨一家說了多少?憑這么幾句話就想讓羅曼將她當心腹,這該說羅曼太好騙,還是她太天真?
周紅愣了片刻便悟了:小姐要的,是實話,是真心!
“奴婢在羅家過得不錯,活不重、飯菜好還有不少的月例銀子拿。最要緊的是,滿府沒有人搭理我,自然也沒有人揭我傷疤。
可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裴嬤嬤絕不會放過我。等裴家的事淡了,我的死期也就到了。
不僅是我,我的家人也逃不過?!?br/> 周紅一個響頭磕在地上,眼中臉上寫滿了堅決:“求小姐救人救到底!”
“這你不用怕,只要還在羅家,我保你沒事?!绷_曼正看在關鍵處,敷衍了這一句便要凝神接著細看:“回去吧,實在擔心,我送你去大舅母那里也行?!?br/> “我不走,我要扳倒姓裴的,要給自己和周家掙出來一條路?!?br/> 周紅直起身子,看著羅曼的眼神狂熱到癡狂:“這些日子看下來,小姐也處境艱難。若要改變裴婆子一手遮天的局面,小姐也需要幫手。我行,哪怕能動她皮肉,我也愿搏出皮肉?!?br/> 羅曼聽出了興趣,放下書,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我可不要領會不了我意思的笨蛋?!?br/> “奴婢不笨,奴婢知道忠心和分寸,絕不會因著仇恨給亂來,壞了小姐大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