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去醫(yī)院做傷情鑒定,原本就是要收集沈修慕的家暴證據(jù),為以后離婚和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做準(zhǔn)備。沒想到這么點想法都掩藏不住,到底是被他看穿了,真不知道有傅君辭這樣的朋友好還是不好。但不論怎么樣,他對我終歸是用了心了,于情于理,一聲謝謝總不為過。
我迅速收好傷情鑒定,對他表示真誠的道謝,然后看看時間便準(zhǔn)備起身告辭。
“我看你今天是走不了了!”傅君辭笑笑,漆黑的雙眸落到我臉上,若有所思。
“怎么了?你還可以囚禁我嗎?”我被他看得有些惱怒,再者夜色已深,我不回家還能去哪里?
“我……”他略一沉吟,面露難色,“其實你的東西還有一份,但我不知道該不該給你?”
“什么東西?”我詫異,難得見到傅君辭臉上出現(xiàn)這樣的神態(tài),為難,悲哀,又有幾分無奈和猶疑,這世上還有什么事情能讓他這樣?
“你先告訴我要不要看,我才給你!”他說。
“看??!怎么不看!”
我一臉的莫名其妙。
“好,那你要做好準(zhǔn)備!”
他重新回屋拿了一份文件出來遞給我,“我大學(xué)時的一個朋友是你上次住院那家婦幼保健院的醫(yī)生。他給我你的傷情鑒定書的時候,還給了我這個,你自己好好看看吧!看完了,要殺要剮,要醒要醉,我都陪你!”
我伸手接過文件袋,里邊是一份住院檔案,住院檔案姓名欄寫著蔣麗的名字,住院緣由是終止妊娠,俗稱“人流手術(shù)”。
檔案家屬簽名欄寫著的名字讓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沈修慕!”時間是四月二十八日,也就是說,在我?guī)е⒆右驗榇虿坏杰嚩骼私诸^的那些日子,我的丈夫陪著另外一個女人在另一個醫(yī)院做手術(shù)。
“這有什么?!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都流行這一套嗎?!”我笑著說,牽強的理由欲蓋彌彰。然而低下頭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鼻尖酸澀,被刻意壓制許久的眼淚突然間像開了閘門爭先恐后的滾出來。
我蹲下身,將頭埋在臂彎里,哭得撕裂而無聲。
原來那些傷害是過不去的,不管自己表面裝得多么百毒不侵,那些以為抬起頭就不會落下來的眼淚還是會隱藏在記憶深處,只等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便毫無征兆的流下來。
而過往的一切痛苦和傷害也會像冰封的浮萍,每逢春暖花開便聞風(fēng)而動,讓你明白傷痕是一種生物,一種一旦種下就會在人的心里不斷生根發(fā)芽甚至瘋長的生物,它不會破碎,也不會消散,只會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某一個看不見的角落里,等著在某一個脆弱的瞬間給你致命一擊。
“可那不是一般的年輕人,他是你的丈夫,是無論多大風(fēng)多大雨都應(yīng)該陪你走過這一生的人!”傅君辭的手落到我肩上,溫暖卻疼痛,關(guān)懷也隱忍,他輕輕的拍著我的肩膀,柔聲說,“清雪,錯付了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錯了,還要堅持不懈地走下去。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一個沈修慕,生命既然給了你可以反抗命運的資本,你就應(yīng)該放任恣意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