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瀾國首都,青潭城
清爽的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咸味,聞起來讓人懶懶的。天光透亮起來,偶爾略過幾只白色的海鳥。
還有些倦意的柏夜拉住了韁繩,抬頭瞇眼,仔細地辨別了半天,苦笑著搖了搖頭。
應該是尋常的鳥兒,不會突然天上掉下來。那種怪事,不會總纏著他的。
隊伍已經(jīng)連趕了五天的路,據(jù)說今天就能到帝都了。
幾天前江靜瀾在白水城好好戲弄了薛京一番。要不是最后龍無忌發(fā)話,還不知會鬧成什么樣。監(jiān)察司的車隊當即就夾著尾巴逃之夭夭了。
他們兩路人馬走的是同一條官道,可是盡管商隊行得不慢,卻再沒追上他們。一路上倒也平安無事。
難得放松了幾天的柏夜一直在琢磨廚藝,新奇的想法層出不窮,每晚一頓大餐哄得整個商隊都開開心心的。就連陶老也是一邊皺眉斥他玩物喪志,一邊撩著胡子大快朵頤。
平坦的官道引著他們越來越接近海邊,越來越接近他們的目的地——帝都,青潭城。
看著突兀地從地平線上冒出的巨大的平頂建筑,年輕人們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
意氣風發(fā)的白凌羽從前方策馬跑了回來,揚鞭回指,得意地喊道:“這就是第七堡!”
柏夜欣慰地看著小白精神奕奕的樣子。沒能留在前線參戰(zhàn)的郁悶,看樣子已經(jīng)散了。他這幾天的興致愈加高漲,和小表妹江靜瀾的關系也愈加融洽了。
不過這時候,江小姐和小蘭姐應該還在車里睡懶覺。
柏夜跟身邊不遠的乙弛招了招手,向白凌羽說:“給我們講講,這些城堡怎么長這個樣?。俊?br/> “好!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在帝都外圍了。你們看,以帝都為樞,向外輻射八條這樣的大道。每條道上距城三十里處,都筑著一座堡壘。每個堡壘之間的距離也是三十里?!?br/> “嚯!這么規(guī)整?完全不考慮地形地勢嗎?”乙弛自小也是跟柏夜一起讀過兵書的,聽了白凌羽的介紹,有些懷疑。
年輕的白校尉笑了笑,揶揄道:“七歲時我也問過我爹這話?!?br/> 乙弛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到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柏夜見狀趕忙打圓場:“占誰的便宜呢!正經(jīng)說事兒?!?br/> 小白嘿嘿笑著擺了擺手,辯解道:“不是,沒那個意思。我是說小乙說得對,這確實是不合常理的事?!?br/> 小伙伴們的身后傳來了陶老的聲音:“四百年前大瀾立國時,有太多不合理的事情了,這堡壘群就算其中一樁?!?br/> 老人家鉆出車廂,邊活動著腰,邊眺望著不遠處的巨型堡壘。悠悠地說道:“想當年,先祖堅守在海邊最后的陣地,粉碎了七姓王的部隊。憑借的就是這八座巨石搭砌的堡壘?!?br/> “別看它們離得很遠,當年堡壘建成以后,天地靈氣便匯聚與此,圍出的幾百里土地自成氣候。據(jù)說是先輩高人按八卦方位布置,應對天象、變化萬千。七姓王的部隊即使闖進各鎮(zhèn)的防御范圍,也會迷失在濃霧之中,永遠也找不到出路,直到瘋掉,要么生生餓死。”
柏夜和乙弛同時吐了吐舌頭:“老人家莫拿傳說哄人啊……”
陶老笑笑不語。白凌羽帶馬靠了過來,神神秘秘地說:“我七歲時,也是這么跟我爹說的。”話音還沒落,他便一夾馬腹,躥出好遠。
大笑聲中,乙弛終于追了出去。
柏夜卻擰緊了眉毛:“堡壘的來歷,大帥也是這個說辭?”
“你以為我老人家是什么人?會拿道聽途說的故事哄人么?”
陶老掀開車簾,鉆進車之前,嘆了口氣:“但是現(xiàn)在,八卦之術確實沒人會擺弄了。小子,這世上太多的神怪之事,以后你會越見越多的。”
帝都外圍的巨石城堡,兩座靠山,兩座鄰海。另外四座都坐落在豐饒的王域平原上,王田、官田和私田鱗次櫛比,幾百年間慢慢形成了連結成片的聚居區(qū)。為了方便管理,百年之前索性依托各堡設了八座小鎮(zhèn)。
一路護送的親兵營騎兵不方便進帝都,送到鎮(zhèn)外五里,就折返回關南大營了。商隊稍作整飭,慢慢行至前方名為“離火”的鎮(zhèn)子之外。
離火鎮(zhèn)周邊的百姓不多,生活如常,看上去絲毫沒有受到戰(zhàn)爭的影響。
但鎮(zhèn)前的查檢卻是極其嚴格。即使江家商隊也不能免檢。
這個情況有些超出預料之外了。帶隊陶老管事和白凌羽各個黑著臉,無奈地看著羽林軍仔細的檢查商隊上下的每一個細節(jié)。
畢竟天子腳下,江靜瀾就是再混不吝,也要看看陶老的臉色。何況,現(xiàn)在她還沒醒透,就被玲蘭和大小師姐連拉帶哄地扶過了檢查線內(nèi),進了鎮(zhèn)口的茶鋪繼續(xù)醒盹兒。
好在羽林軍們也算有眼力見,沒有太為難這幾位衣著華麗、氣質不凡的江家姑娘們。要不還真難說會怎么收場。
柏夜扶著陶老,等待查驗也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便偷偷問冷著臉的白凌羽:“大帥不是羽林軍出身么?怎么這些兵對江家也查得這么仔細?連你的兵器都要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