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有些安靜。
高坂京介默默地將家符收了回去。
他感覺道長還真是個好上司。
也或許是藤原道綱考慮得夠周全。
不然,今天就得灰溜溜地走了。
曾作為檢非違使廳的「次官」,即高階信義現(xiàn)任的官職。
高坂京介是很清楚檢非違使廳的權(quán)力。
至少,一個檢非違使佐派人「請」他離開真的很簡單。
一見面沒鬧起來。
是因為「貴族與貴族之間不能夠打架」這條潛規(guī)則。
因此高坂京介不敬畏高階信義。
高階信義也不害怕高坂京介。
“佛寺的勞力不夠了,需要人?!?br/> “再多走幾條路吧,五坊十三町角落有更多。”
“這是為了佛寺建造,京介?!?br/> “那你隨便抓?!?br/> 高坂京介將家符又拿來出,輕輕秀了一下。
隨即對高階信義擺手「請」的手勢。
高階信義原本就少的笑容收斂得再也不見。
“走。”
淡淡地說出一字過后,面色淡漠的高階信義就轉(zhuǎn)身離開。
身后的數(shù)個火兵、火長、大志少志、少尉等都是緊跟著離開。
高坂京介饒有興致地看著一群人離開。
才十幾個呼吸的時間。
檢非違使廳的一群人就不見了蹤影。
只留下一個腦袋以扭曲角度歪向一邊的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高坂京介看了那人一眼,神情毫無變化。
「怎么看都不止是抓勞力的吧?」
至于建佛寺?
現(xiàn)在能有哪一座佛寺在修建?
還不就是因彰子入內(nèi)時有神佛垂跡而特意建造的佛寺。
之前還是由高坂京介負責的。
現(xiàn)在就是檢非違使廳的其他人負責了。
關高坂京介什么事?
就算出事,那也是現(xiàn)檢非違使廳誰誰誰的責任了。
“京介大人。”
劍崎是恭敬地走上前。
高坂京介問道:“人有多少?”
“目前只有差不多兩百人,許多人還在核實情況。”
“嗯?!?br/> 高坂京介輕應了一聲就離開。
新開拓的莊園需要人。
還是從這邊流浪者下手。
市坊不是沒有類似奴隸買賣的生意。
高坂京介終究還是沒去考慮。
與劍崎僅是簡單交流兩句后,他并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四處逛了起來。
剛才高階信義的行為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插手,他應該就會使用職權(quán)來將我給折辱一番?!?br/> 「難不成就僅僅是為了折辱我?」
高坂京介漫不經(jīng)心地思考著。
他總感覺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他得到處走走,散一散心,想一想原因。
行走間,又發(fā)現(xiàn)了不少小妖怪出現(xiàn)驚擾到群眾的事情。
所以說。
平安了不知道多久的平安京終于是「神話破滅」了?
那么,壓力這么大了還有心力去找自己的茬?
「問題不是出現(xiàn)在我這邊的話,那么換個方向來思考?」
高坂京介默默地又轉(zhuǎn)身往八條大道的位置返回走。
“京介大人!”
“噢,阿八?”
見突然出現(xiàn)的比企谷像是在找自己,高坂京介面露訝異。
注意到比企谷的神情鄭重且焦急。
他是挺好奇的。
“什么事嗎?”高坂京介又主動問。
快步來到高坂京介的比企谷環(huán)望著四周,一臉警惕。
高坂京介笑道:“偏離主道的道路哪有什么人?”
比企谷這才放下心。
他又恭敬地對高坂京介低聲說道:
“京介大人,最近檢非違使廳的許多火兵都在抓擅自開墾種田的人?!?br/> “恰好您認識的一個流浪者頭領似乎和那些人有什么聯(lián)系……”
高坂京介聞言,腦海閃過一道靈光。
果然不是針對他啊。
“很好,”高坂京介對比企谷笑道,“你這一說倒是省了我不少時間。”
道長向朝廷獻上切割機的消息還沒徹底傳開。
不然比企谷應該是猜到這些檢非違使廳的人大致想要干什么了。
“……不敢當?!?br/> 比企谷連忙低頭行禮。
先不提高坂京介是妹妹小町的丈夫。
就單說高坂京介的數(shù)次照顧就讓比企谷不得不留意其情況。
連這次外衛(wèi)府與檢非違使廳的合并。
他仍然是被安排整理文件,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若說這與高坂京介無關。
比企谷真的不相信。
特別是隨著自己認識的幾個同職人員都被調(diào)到了檢非違使廳那里去……
高坂京介:“好了,你繼續(xù)安心工作便好?!?br/> “是,京介大人。”
“不要再頻繁探查了,誰也不是瞎子。”
“……是。”
見高坂京介又叮囑了一番,比企谷心中愈發(fā)古怪。
以前可是把他當玩具來耍的啊……
高坂京介則是徑直離開。
知道高階信義可能要做的事情,他當然是自己動手來探索。
大舅子比企谷可能很小心。
高坂京介卻保證自己小心又大膽。
迅速隱匿身形與氣息,他開始不斷地探查……
穿越來到京都,高坂京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熟悉京都,方便逃跑。
因而怎么會不清楚哪里有流浪者聚集?
是以,高坂京介根據(jù)信息一步步地開始摸索事實。
酉時,夕陽西下。
已回到住宅與靜子交流了一番后。
再不斷記錄各種資料進行匯總,高坂京介去到了道長宅。
原是想交了東西就走人的,但這次是被邀了過去。
修建得軒峻崢嶸,巍峨華麗的道長府上。
高坂京介是來到了寬闊涼爽、點滿了數(shù)盞華麗燈籠的渡殿上。
遠遠的,他就看到了燈籠暈出柔和燭光下的兩人。
——藤原道長,藤原道綱。
身份為嫡庶兄弟。
地位差距過大的兩人是很自然地靜坐在一塊喝著酒。
“道長大人?!?br/> 高坂京介向道長行禮。
道長笑道:“先坐下,喝酒?!?br/> 高坂京介半天辛苦記錄的資料在道長手旁邊放著。
他能夠清晰察覺有翻閱過的痕跡。
“是。”
沒去客氣,高坂京介就坐在了一個食桌前,接著喝了一杯酒。
上司說喝酒,那就喝酒。
現(xiàn)代世界,上司都在想發(fā)設法地套路人,測試服從性。
古代就更別說了。
只要吩咐命令不過分,高坂京介完全是照做不誤。
才喝了一杯酒,他就聽到了翻閱書頁之聲。
高坂京介不由看去,發(fā)現(xiàn)是藤原道綱在翻看自己記錄的信息情報。
“伊周大人的母族兄弟竟是如此艱辛地勞作,真是讓人敬佩?!?br/> 邊看邊說著,聲音中高坂京介能夠聽出佩服與推崇。
高坂京介也聽不清究竟是真是假。
但能夠肯定的一點是。
高階信義被這樣稱贊絕對不會高興就是了。
“你不是窩在宅里休息么?”喝完酒的道長隨意地問了一句。
高坂京介回答:
“也并不全是休息,恰好剛開墾的莊園需要一些人,結(jié)果在找人時就發(fā)現(xiàn)了這事?!?br/> 已經(jīng)是習慣了與道長交流,高坂京介是有什么就回答什么。
道長呵呵笑了兩聲。
他發(fā)現(xiàn)這個附庸是真得有趣。
“固然內(nèi)容粗俗了些,可倘使成功了,也會讓他的聲勢不弱于我,你可有主意?”
高坂京介當即是低頭行了一禮。
“道長大人運籌帷幄,神機妙算,豈是我一介庸莽可以去多言的?”
想主意?
他腦袋根本就不行。
這不是他小瞧自己。
而是早就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你啊,”道長悠悠道,“太無趣了,道綱有什么建議?”
藤原道綱將手上的書冊輕輕放下,笑了笑。
“雖是腌臜,不過假使是真的,那就不得不慎重行事了?!?br/> “京介,你的這本農(nóng)書的記載知識應該比所有人知道的都詳細吧?”
腌臜污穢做肥?
他從前是有聽說過,但嫌棄污濁是沒去多理會。
如今呢?
都不知道是多少年過去了,藤原道綱自是明白手中的書籍有多珍貴。
前提,是真的話。
“大約,這應該是比所有人知道的都要詳細不少?!?br/> “剛才我暗中調(diào)查時是發(fā)現(xiàn)不少人僅知道一些簡單的農(nóng)學知識。”
高坂京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