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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末戌時初，yīn云暗rì暮靄朦朧中，一連下了好多天的雨突然停了，幾道久違的夕陽斜輝，透過厚厚的烏云，映照在被雨水浸透的土地上。離縣城三里多地的南關(guān)大營也突然從死一般的沉寂中蘇醒起來。隨著乒乒戰(zhàn)鼓哞哞號角聲，在幾座互為犄角的營盤里，一隊隊士兵從夯土寨墻的垛口后面冒出頭，弓上弦刀出鞘，到處都是鐵甲葉子呼啦嘩啦的碰撞聲、焦急惱怒的催促聲、齊整整的吶喊聲，還有簡短急促的號令聲和尖銳的jǐng哨聲，以及巨大的床弩發(fā)shè時發(fā)出嗵嗵巨響，都讓寨墻上下亂成一鍋粥。，一枝枝樹干樣粗細(xì)長短的鐵頭弩箭，帶著鬼哭狼嚎般的呼嘯聲，在相隔不過四五百步的三座營盤間倏起忽落。
????在這一片混亂中，誰都沒去留意那條繞著營地流淌的小河，更沒人能料想到如今正有一溜長長的隊伍分作三排，依次靜悄悄地蹲伏在河道邊的緩坡上。
????和之前參加過的絕大多數(shù)突襲一樣，商成依舊在整支隊伍的最前面。他現(xiàn)在半蹲半跪在野草叢中，一只手握著隱沒在草稞里的直刀刀桿，一只手搭在支起的右腿膝蓋上，耷拉著眼簾，目光平定神情從容，安靜而耐心地等待著前進(jìn)的命令。野草只有沒膝高，他得佝僂下高大的身軀才能勉強(qiáng)把自己隱蔽起來。維持這個別扭的姿勢讓他備感難受，時間稍微一長，頸項就變得酸澀僵硬。他不敢活動身體，只能稍微轉(zhuǎn)動一下頸骨。他馬上就聽見了關(guān)節(jié)摩擦?xí)r發(fā)出一道細(xì)微的喀噠聲。
????在他左邊的趙石頭用手捅了下他的腰。他微微偏了頭看時，趙石頭朝草叢里指了指。
????商成瞄了眼石頭指的方向，咧咧嘴，無聲地笑了一下一一石頭總能給自己找點(diǎn)打發(fā)時間的好玩事，他在泥地里摳出一只蚯蚓，如今正引了一大群螞蟻來搬“吃食”。
????但是他的注意力馬上就被一聲尖嘯吸引過去了。
????一枝弩箭竟然“擅自”脫離了戰(zhàn)場，莫名其妙地朝河邊衛(wèi)軍埋伏的地方飛過來。
????原本整齊的隊伍立刻sāo動起來。有人瞠目不知所措，有人畏懼地挪動下位置，還有人使勁干咽著唾沫，就在各級軍官們“不許動”、“肅靜”和“保持隊型”的命令中，那枝碗口粗七步長的弩箭幾乎是貼著兵士們的頭頂掠過去，噌地扎在河對岸的坡地上。
????大半的兵都扭過頭來盯著對岸半截斜立的“木樁”，嘴里直吸涼氣。半晌才有人嘟囔一句“遭他娘”，然后隊伍里響起一片低低的喘氣咒罵聲。
????商成和趙石頭都沒扭頭去看弩箭。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老兵了，看事情的角度和那群沒怎么上過戰(zhàn)場的新丁完全不一樣，同插在地上的半截“木樁”比較起來，他們更關(guān)心下一枝弩箭會從什么方向過來。
????從弩箭掠過的那一刻起，商成就半直起身子開始仔細(xì)觀察三座打個不可開交的營盤。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隱蔽的必要了一一無論弩箭是不是誤shè，這支隊伍都已經(jīng)曝露了，不馬上行動，接著就會有更多的弩箭飛過來。他一面打量著三個營盤的動靜，一面在心里迅速判斷著可能的途徑和危險，問道：“哪個營盤打的弩？”
????“是斜對面那座營盤shè過來的�！壁w石頭肯定地說道，“是戊字營，布匹藥材都在那座營里�！彼谀详P(guān)大營里做了五個月的工，大營里三處分寨里貯存著的物件他比誰都清楚一一甲字營是轉(zhuǎn)運(yùn)使司的老營，幾座戒備森嚴(yán)的條石大庫里堆的都是銅錢和金錠銀錠，還有成山的盔甲弓箭刀械；丙字營貯的是糧食，滿倉滿囤的全是麥?zhǔn)蛩诙沟荆晃熳譅I里不單有布匹藥材，還有食鹽木料牛角獸筋生鐵……
????商成點(diǎn)下頭，偏了臉，舌尖抵著牙齒唆起嘴唇輕輕吹下口哨，與他隔著十好幾個人的前陣指揮馬上轉(zhuǎn)頭盯著他。
????見指揮注意到自己，商成馬上豎著右手握成拳，食指朝對面的營盤一點(diǎn)，拳頭端平，大拇指和尾指都彈出去，略停一下把三根手指都收回來再握成拳，翹起大拇指把手一翻一一這是告訴前鋒指揮，隔著近處兩座營盤和隊伍正對面的營盤里就是敵人。
????指揮用手勢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