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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 第48章 七出之條

懷麟傷了一條胳膊尚且閉宮休養(yǎng)了這么多天,這人傷的不止胳膊,肩背后的傷口甚至一度崩裂,竟然還跟個沒事人一樣要進(jìn)宮?
  
  李懷玉已經(jīng)將手舉在了他后頸處,想著干脆打暈帶走了事。
  
  江玄瑾嘆了口氣,抬手拉住她的衣袖:“去去就回?!?br/>  
  語氣雖軟,但卻執(zhí)拗得很,說完松開她,朝云嵐清點了頭就往外走。
  
  云嵐清怔愣地側(cè)了身子給他讓路,看看手里的圣旨,又看著他那清俊的背影,有點沒回過神。
  
  “這人怎么倔得跟個驢子似的?”
  
  “嗯?”他側(cè)頭。
  
  君夫人白氏與他眼對眼:“不像嗎?驢子拉三回還知道調(diào)頭,你看他,怎么勸都不聽!”
  
  這語氣,真是越聽越覺得熟悉。
  
  云嵐清也不看江玄瑾了,收了圣旨認(rèn)真地瞧了瞧面前這位夫人,斟酌著問:“在下之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夫人?”
  
  “這是自然?!睉延裎⑿Γ敖掖蠡?、廷尉府茶廳,大人不是都在嗎?”
  
  “不是?!痹茘骨鍝u頭,眼神深深地看著她,“更早之前?!?br/>  
  這么敏銳?懷玉挑眉,眨了眨眼就笑開了:“那就不記得了,大人還是先請吧。”
  
  云嵐清沉默,人家都否認(rèn)了,他也不能纏著不放,只是心里疑惑難消,他忍不住就多盯著她打量了幾眼。
  
  到底在哪里見過呢?這種熟悉的感覺……
  
  進(jìn)宮要乘車再步行,江玄瑾身上的傷剛換過藥,但站到皇帝面前的時候,雪白的紗布就已經(jīng)又浸了紅。
  
  “君上?”李懷麟看見他就嚇了一大跳,扭頭就吩咐宮人,“快,扶他過來!”
  
  “陛下?!苯櫭伎戳丝待堥?,“于禮不合?!?br/>  
  “這里沒外人,您先坐!”撐著身子靠在軟枕上,李懷麟滿眼擔(dān)憂地看著他問,“不好好養(yǎng)傷,怎么還進(jìn)宮來了?”
  
  江玄瑾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內(nèi)侍。
  
  李懷麟側(cè)頭道:“都下去吧?!?br/>  
  尋常時候,皇帝身邊至少是要留一個侍衛(wèi)防身的,但眼下是他在這里,李懷麟直接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還讓人關(guān)了大殿的門。
  
  “出什么大事了嗎?”他問。
  
  江玄瑾搖頭:“臣今日進(jìn)宮,只是想向陛下求個恩典?!?br/>  
  “什么?”
  
  “昔日飛云宮里的奴仆,大多戴罪于牢?!苯?,“臣想請陛下恩典,赦了他們。”
  
  李懷麟震了震,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他:“赦了飛云宮的人?”
  
  當(dāng)初關(guān)他們進(jìn)大牢的時候,江玄瑾是在齊丞相的折子上頭附議了的,如今怎么會又來要赦免?
  
  “丹陽長公主有罪,他們卻是無辜。”迎著他驚奇的目光,江玄瑾平靜地解釋,“大赦一回,一來顯陛下寬厚之心,二來撫刑牢積攢之怨,一舉兩得?!?br/>  
  李懷麟想了想,道:“飛云宮的奴仆的確是沒什么大罪,君上既然開了口,朕自然是愿意放人……只是,您怎么突然提起這事了?”
  
  為什么呢?自然是因為柳云烈這回做得太直接,讓他真真切切地察覺到了不對勁。柳云烈不想他幫丹陽余黨,更是不想他插手司馬旭舊案??墒蔷妥罱l(fā)生的事情來看,他幫的余黨似乎都是沒錯的,而柳云烈偏幫的人都是實打?qū)嵉劐e了,并且錯得還挺離譜。
  
  既然如此,那他廷尉府壓著司馬旭舊案不讓查,他還查不查?
  
  查!有人想阻撓,他干脆就把飛云宮的奴仆都放出來,徹底攪亂這一鍋渾水!這是他在看見圣旨的時候就下的決定,只是眼下在圣上面前,卻不能這樣說。
  
  “陛下此番遇刺,令臣很是擔(dān)憂。”江玄瑾垂眸道,“皇榜一貼,民間議論紛紛,少不得有說陛下不得人心之言語,自是要想個法子壓下去。臣思前想后,還是大赦為佳?!?br/>  
  赦也不是隨便赦,死囚是不可能放出來的,怎么看也是飛云宮那一群人合適,數(shù)量多、罪名又是莫須有的。
  
  李懷麟點頭,突然嘆了口氣道:“要是皇姐還在的時候,君上也這般溫和就好了?!?br/>  
  江玄瑾頓了頓:“臣對長公主不夠溫和?”
  
  李懷麟神色復(fù)雜地看著他:“您每次見她,都是不歡而散?!?br/>  
  以前相見,不管是朝堂還是后宮,說不了兩句話君上就會開始冷嘲熱諷,長公主又不是個軟性子,當(dāng)即就會嗆聲,然后兩人就當(dāng)著他的面吵起來了。
  
  江玄瑾像是也想起了以前的情況,皺眉道:“八字不合?!?br/>  
  “皇姐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崩顟痒胝J(rèn)真地道。
  
  江玄瑾聽得想笑:“長公主溫柔?”
  
  她要是溫柔,落花河里的水還不得倒著流?
  
  “您別不信啊?!崩顟痒豚洁欤半薮蛐【陀X得,要是君上肯好好和皇姐相處,說不定還能成一段緣分?!?br/>  
  “多謝陛下美意?!苯獡u頭,“臣無福消受?!?br/>  
  和個養(yǎng)面首的女人有緣分?那還不如好好維持和白家四傻子的孽緣呢。
  
  “阿嚏——”
  
  白家四傻子正給云嵐清倒茶,冷不防打了個巨大的噴嚏,震得房梁都抖了抖。
  
  “失禮。”拿了帕子捂住口鼻,懷玉納悶地嘀咕,“誰在背后說我壞話?”
  
  云嵐清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她,越看越覺得眼熟,連這打噴嚏的模樣都眼熟??赡敲炊嗉遗谂赃?,他也不好問什么,只能揉著額角仔細(xì)回想。
  
  “大人能來宣旨,想必很得陛下信任啊。”放了茶壺,眼前這人笑瞇瞇地開了口。
  
  云嵐清回神,拱手應(yīng)道:“不敢當(dāng),只是恰巧有事覲見,便承了這差事。”
  
  說起陛下信任,他心里還有些膈應(yīng)。出使鄰國立功回來,年俸本是該升兩千石的,但不知為何,升遷令遲遲不下,他頂著禮官大夫的官銜已經(jīng)兩個月了。
  
  “大人看起來心有煩憂?”她溫和地笑道,“在朝為官之人,少不得有各種為難之事。好在落花河離宮墻近,每天下朝,大人還能往河邊走兩步,散散心?!?br/>  
  這像是一句隨意的關(guān)心,云嵐清聽了也就隨意地應(yīng)下,沒有多想。
  
  江玄瑾進(jìn)宮兩個時辰之后方回,一回來便先領(lǐng)了旨謝了恩。云嵐清交了圣旨,沒理由多耽誤,也就行禮離開了江府。
  
  “你給我坐下?!笨粗瑧延穹讲拍谴偷男θ菹Я藗€干凈,叉著腰橫著眉,看起來兇巴巴的。
  
  江玄瑾抿唇低頭:“我傷口疼?!?br/>  
  懷玉被他氣笑了:“非得進(jìn)宮的時候怎么不喊疼啊?回來倒是知道疼了?”
  
  “進(jìn)宮是有正經(jīng)事?!?br/>  
  “什么正經(jīng)事非得現(xiàn)在去說?”
  
  “晚說一天,事情就晚成一天。”
  
  “得得得?!睉延駭[手,“我說不過你,先看看傷口!”
  
  乘虛拿了藥膏來,就看著夫人一邊數(shù)落一邊脫君上的衣裳:“真當(dāng)自己是鋼筋鐵骨呢?瞧瞧,又全是血!你這樣還不得跟我似的在身上留疤?給你上再多藥有什么用?就你這折騰的本事,這傷一個月之內(nèi)能結(jié)痂我跟你姓!”
  
  悶哼一聲,江玄瑾道:“你本就隨我姓?!?br/>  
  出嫁從夫,冠夫姓,乃江白氏也。
  
  懷玉翻了個白眼,惡狠狠地道:“老實點!”
  
  換了藥,重新包了紗布,懷玉帶著他進(jìn)內(nèi)室,擰了帕子給他擦臉:“從明日起在家里養(yǎng)傷半個月,別亂跑了?!?br/>  
  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江玄瑾搖頭:“恐怕不成?!?br/>  
  “干什么?”懷玉瞪他,“全朝廷只剩下你一個做事的人了?帶著傷都要為國盡忠?”
  
  “不是……”
  
  “那就別說別的了?!睌[擺手,懷玉道,“我會一直守著你的,誰來、說什么、都沒用!”
  
  乘虛聽得這叫一個欣慰啊,以前君上帶病上朝看文書,誰也沒法子多說他半句,現(xiàn)在倒是好,夫人噼里啪啦一頓說,他竟然不吭聲了,看樣子真的會老實一段日子。
  
  該早幾年把夫人娶回來的!
  
  李懷玉捏著帕子抹上江玄瑾的臉,一下下的,力道極大,把他那原本蒼白的臉蹭出兩道紅痕來。
  
  江玄瑾也不躲,漆黑的眼睛濕漉漉的,就這么看著她。
  
  懷玉氣著氣著就笑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一把就將他抱在懷里,下巴蹭著他的頭頂跺腳道:“你怎么這么可愛??!”
  
  屋子里站著的家奴腳下都是一個趔趄。
  
  用什么詞兒夸紫陽君都行,可愛……?掃一眼被抱著那人陡然陰沉的臉色,乘虛打了個哆嗦直搖頭。
  
  只有夫人敢這么說。
  
  不過比起之前,君上的確是溫和了許多,周身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息淡掉了,看人的眼神也不再冰冷,粗使的奴仆進(jìn)來端水倒茶,偶爾還敢與他說兩句話。
  
  這樣的變化不止墨居里的人察覺到了,江府眾人也有反應(yīng),江深連出去與人寫詩作詞都忍不住感嘆兩聲,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吶,英雄冷冰冰?沒關(guān)系,美人熱乎乎的就行了。
  
  于是一時間,感嘆英雄美人的文章便開始在大街小巷流傳。
  
  傳就傳么,就算把她寫成個魅惑人心的妖精,李懷玉也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畢竟之前這些人寫她都是寫什么《郎豺女豹賦》、《禍國論》之類的,這么一對比,妖精還算個好詞兒。
  
  可是沒想到的是,有人看了這些東西,竟然當(dāng)了真,還上門來問罪。
  
  “玄瑾?!绷屏野櫭?,“陛下大赦,是你的主意?”
  
  江玄瑾靠在床邊,頭也不抬地改著公文:“不妥?”
  
  “妥在何處?”柳云烈很是不能理解,“你為什么會做這樣的事情?難不成當(dāng)真如外頭所傳,被美色迷了眼?”
  
  朱筆未停,江玄瑾淡聲道:“我自有分寸?!?br/>  
  有什么分寸?飛云宮里那些宮人就算是小角色,這一窩蜂地全放出來,誰敢保證他們不會亂說什么?
  
  柳云烈氣道:“最近與齊丞相談起你,我都覺得你是被人蠱惑了心智,之前的事情都還好說,你心里有公道二字,想論是非曲直??纱笊膺@件事,你完全是任意妄為!”
  
  筆尖一頓,江玄瑾終于抬眼看他:“你是在害怕什么嗎?”
  
  “我有什么好怕的?”柳云烈皺眉。
  
  “你若不怕,何必因為這件事特意來找我?”江玄瑾道,“你覺得我被人蠱惑了心智,我亦覺得你與以前不同。只要不是錯的事情,你為何要反對?”
  
  柳云烈一噎,沉眉道:“想不到你我也有走上殊途的一天?!?br/>  
  “本君并未折轉(zhuǎn),路不同,許是大人眼界不同了?!?br/>  
  “你這分明是被人蒙騙不自知!”柳云烈道,“從你重查司馬旭舊案之時開始,你就已經(jīng)折轉(zhuǎn)了路,與咱們走了相反的方向!玄瑾,你有沒有仔細(xì)想過,為什么從大婚過后,你就慢慢被人視為站在了丹陽余黨那邊?”
  
  微微一愣,江玄瑾皺眉。
  
  這倒是他沒有想過的事情,他站沒站在丹陽余黨那邊,他自己心里清楚,論事不論人罷了。
  
  可……在外人看來,從徐仙等人坐上婚宴娘家席開始,他似乎就也被打上了丹陽余黨的印記,他查舊案、折了厲奉行、遷了梁思賢、又救了徐仙……之后這種種行為,都是在加深這個印記。
  
  這是怎么回事?
  
  “知己一場,我再提醒你一句?!绷屏疑钌畹乜粗?,“丹陽長公主心機深沉、手段毒辣,就算她已經(jīng)薨逝,也有可能留下很多后招來對付你。你那位夫人,與陸景行相識,又能讓徐仙等人坐娘家席,還是小心些為好?!?br/>  
  江玄瑾沉了臉:“大人逾越了?!?br/>  
  “我就知道說她你會不高興?!绷屏覔u頭,“但你仔細(xì)想想吧,旁觀者清?!?br/>  
  說罷起身,行了禮就往外走。
  
  懷玉守著廚娘燉補湯,等好了端回去的時候,就感覺主屋里陰沉沉的。
  
  “怎么?”走到床邊,她放了托盤一邊舀湯一邊問,“柳大人又惹你不高興啦?”
  
  “沒有?!贝沽搜垌諗苛吮砬?,低聲道,“傷口一直疼,有些煩人?!?br/>  
  懷玉聞言,放了勺子指著他身上的傷口,一本正經(jīng)地威脅:“不許疼了!看把我夫君給煩的!”
  
  江玄瑾:“……”實在沒繃住,他低低地笑出了聲,伸手捂著眼睛笑了好一會兒,心里籠著的陰云也逐漸散開。
  
  “噯,你笑起來這么好看,為什么不多笑笑?”懷玉色瞇瞇地盯著他瞧,然后唏噓道,“暴殄天物??!”
  
  伸手壓了壓嘴角,江玄瑾看她一眼:“你這么會說話,不去茶攤子上說書,也是暴殄天物?!?br/>  
  “那不一樣?!睉延裉Я颂掳停拔业暮迷挾贾徽f給你一個人聽,旁人給錢也不行!”
  
  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杏眼里也滿是真切的情意,江玄瑾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心里跟著松了松。
  
  徐仙那些人是看在陸景行的面上去的喜宴,厲奉行是他罪有應(yīng)得,徐仙也是他自愿救的,至于梁思賢……只能說是巧合,畢竟換卷子的是梁思賢自己,她至多不過是說了一句筆跡眼熟。
  
  丹陽詭計多端是沒錯,但她怎么可能神通廣大到死了還能算計他呢?更何況,她死的時候壓根與白珠璣沒有任何交集,扯不到一起去。
  
  搖搖頭,江玄瑾看了看她手里的湯:“今日這么勤快?”
  
  懷玉笑道:“你先嘗嘗?”
  
  張口含了她喂過來的湯,他點頭:“比上一次的好喝。”
  
  那是,江府的廚娘手藝肯定比白府的好。懷玉嘿嘿笑道:“我多熬了些,讓靈秀給我爹送了一盅去,左右這里離得近?!?br/>  
  倒是挺有孝心?江玄瑾想了想:“你爹似乎還在查那賭坊?!?br/>  
  “可不是么?”懷玉嘆息,“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查的,至多不過是些黑賬?!?br/>  
  “查這么久……黑賬的數(shù)目想必不小。”
  
  “再不小能怎樣?”她不屑地道,“賭坊里的銀子,還能查到來歷不成?”
  
  一般來說是查不到的,所以才稱為“黑賬”,不過要是數(shù)目過大,能對得上某一樁已有卷宗的案子,再反推的話,也不是不能查。
  
  說到這個,江玄瑾就想起了厲奉行,他受賄數(shù)目巨大,很多贓款來歷不明,若是那賭坊背后有他撐腰的話……
  
  想了想,他朝旁邊的乘虛吩咐:“去打聽打聽,被查封賭坊的東家往日跟誰來往較多?”
  
  “是?!背颂搼?yīng)下。
  
  懷玉一臉聽不懂他在說什么的表情,自顧自地給他喂湯,看他喝完一碗,忍不住捏著勺子道:“你娶著我這么賢淑的夫人,真是好福氣?。 ?br/>  
  嗆咳一聲,江玄瑾嫌棄地看她一眼:“有這么自個兒夸自個兒的?”
  
  “我不夸,那你倒是來夸我?。 睉延癖庾?,有點委屈,“我對你這么好,你都沒夸過我!”
  
  “要怎么夸?”江玄瑾道,“我不喜歡撒謊?!?br/>  
  懷玉瞪眼:“不夸我就算了,還擠兌我?下次想喝湯自己去熬吧!”
  
  說完,抱起碗就走。
  
  江玄瑾覺得自己很無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小聲嘀咕:“脾氣真大。”
  
  旁邊的御風(fēng)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么?”江玄瑾側(cè)頭,“看夫人朝我發(fā)脾氣,你很高興?”
  
  連忙搖頭,御風(fēng)道:“屬下只是覺得……您偶爾也該說點好聽的,女兒家都喜歡聽好話?!?br/>  
  江玄瑾冷笑:“她愛聽我就得說?你看她全身上下哪兒值得我說好話?”
  
  御風(fēng)閉了嘴,乘虛的侍奉經(jīng)驗告訴他,除了夫人之外,旁人還是少與君上頂嘴來得好。
  
  “主子?!膘`秀送完湯回來,帶了一封信給她。
  
  懷玉接過來看了看,是陸景行寫的,用的是狂草,也只有她認(rèn)得出來。粗略掃一遍,她撕了信就往主樓后頭的廂房里走。
  
  知道最近事多,墨居又經(jīng)常來人,青絲一直乖順地待在房間里,身上的傷已經(jīng)被靈秀照料得基本痊愈了。
  
  讓靈秀在門口守著,懷玉拉著青絲小聲問:“怎么樣?”
  
  青絲點頭:“暗衛(wèi)布置已經(jīng)摸透,主子若有吩咐,奴婢趁夜色可以潛出墨居?!?br/>  
  終于等到這個時候了,懷玉長長地松了口氣。青絲的功夫可是比以前的丹陽還厲害,她恢復(fù)了,就等于自己終于有了眼睛耳朵和手腳,并且不用太擔(dān)心她的安危。
  
  只是,若能名正言順地將她帶在自己身邊,那就更好了。
  
  低頭想了想,懷玉道:“陸景行傳話說,江玄瑾放了飛云宮的人,他是真的要追查司馬旭舊案,所以你先按兵不動,等我命令?!?br/>  
  “是?!鼻嘟z點頭,又看了看她消瘦的臉,皺眉道,“保重身子。”
  
  “放心,我好得很?!蹦罅四笕^,李懷玉勾唇就笑,“而且會越來越好的?!?br/>  
  江玄瑾已經(jīng)如她所愿在一步步地幫她除掉奸佞、替她翻案,有他這樣的幫手,實在是很讓人安心,連覺都睡得特別踏實。
  
  她有預(yù)感,司馬旭的案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第二天,懷玉一早就說要上街。
  
  江玄瑾還在養(yǎng)傷,自然是不能出門的,一雙眼滿是不悅地看著她:“非得去?”
  
  “你看!”可憐巴巴地將斷了的佛珠串兒指給他,懷玉道,“我得去重新串呀,這可是你送我的?!?br/>  
  他戴了那么久都沒問題的珠串,她竟然能弄斷?江玄瑾更不悅了,眉峰攏起,薄唇緊抿。
  
  李懷玉連忙抱著他的胳膊道:“我不是故意的,一直好好的,它自己斷了!你送我的東西,我可愛惜著呢,珠子一顆也沒損,重新找人串一串就好。”
  
  “讓御風(fēng)跟著你。”
  
  “不用啦。”懷玉擺手,“我順路去成衣店看看,他一個男兒家也不方便,靈秀隨我去就是?!?br/>  
  輕哼一聲,江玄瑾扭了頭看著床內(nèi),不理她了。
  
  懷玉看得失笑,吧唧一口親在他臉上,提了裙子就跑。
  
  江玄瑾氣得低喝一聲:“御風(fēng)!”
  
  御風(fēng)一抖:“主……主子?夫人不讓跟,屬下還跟去的話,不太好吧?”
  
  “誰讓你跟了?”他惱道,“她走這么急銀票也不帶,你給她送去?!?br/>  
  “……”
  
  這一邊生氣一邊給人送銀票是怎么回事兒???御風(fēng)哭笑不得,應(yīng)了他的話,去旁邊的柜子里拿了銀票便追出去。
  
  沒有夫人在的墨居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幾個家奴蹲在門口小聲議論:“以前還覺得君上不喜歡女人呢,沒想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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