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雕的飛行如迅雷烈風般迅疾,從西界關到蒼云峽,其間一千八百里路,不出一日就到達了。金色的鷹身在空中兜轉(zhuǎn)了三圈,尾羽突然騰起火來,然后在朝陽旁繞行出一個星辰的芒鋒。
幽千葉看著晨曦中唳轉(zhuǎn)的鷹,露出了一絲莫測的微笑。秦雍晗到達西界關后立馬放出的雷雕,傳達的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訊號。
終是來了。
蒼云峽北二關的西華軍看見晉國的旗號與輜重,乖乖開了城門。而等待他們的是盟國翻臉不認人的砍殺。輜重兵的戰(zhàn)甲下,均是井鉞營的精銳之師。
幽千葉淡笑著聽不多的喊殺聲漸漸熄滅,轉(zhuǎn)身多顧錦謙說:“去,攔截斥候,一個都不要放過。然后帶著你的千人隊……”他催動戰(zhàn)馬上前對著顧錦謙耳語,顧錦謙聽著聽著就不由得生起氣來,不過還是乖乖點點頭。
“傳令下去,帶足七日的干糧,開拔!”
王持陽(晉國井鉞營都統(tǒng)領,龍?zhí)祝┿读算?,七天……他看看面前那個配著斬馬刀的精悍青年,他的眼中有一絲清剛之氣,如所有敕柳營軍士一般,自信而傲然。
現(xiàn)在是年輕人的天下了,他有些嘆惋地想。不過年輕人喜歡說大話。
而幽千葉仍然淡笑著看那沉重的絞盤,四座交疊的雄關在敕柳營面前徐徐展開。那帶著銅銹的獸頭抬高,露出閘門下一人多高的鐵刺。一切都帶著一份兇悍的美麗。
這是王域精銳的第一次會戰(zhàn),敕柳營的戰(zhàn)士們按著腰間的刀,近乎圣潔地看著遠方青草剛剛蒙密的土地。
一陣綿延三里的碗碎聲。喝了誓師酒,他們的命就懸在了腰上。但同時,他們等待著把敵人的頭顱懸在腰上。
他們,是要撻伐天下。
晉印熾沒有喝酒,他只是不安地想他的箭與弓。座下,白馬對著天空又咬又叫。他心事重重地揪了揪它的耳朵,也許它已經(jīng)聞到了血的味道了,而他還沒有聞到。
他的心里一片空白。
回過神,幽千葉正用灼灼發(fā)亮的眸子盯著自己,而旭日的光芒卻刺得他睜不開眼睛。他一吟鞭,先鋒營二千騎如流水一般流出關隘。五里外的輕殿軍大營,待晉印熾趕到時已經(jīng)沒有白甲的戰(zhàn)士。
而蒼云峽到九原城的四百里,馬踏之下不過一日的路程。
西界關。
楚軒謠“噔噔噔”跑到城墻上的時候,正是三月三十日的傍晚,天色黯蒙蒙的,沒有絢麗的火燒云,只有陰沉的天空,空茫如同神祗的臉。秦雍晗穿著肩上有對豹咬合的綴筋牛皮甲,手撐著城墻,四日披星戴月的行程,只給他兩日時間養(yǎng)傷。他正在和溫博孚說些什么,手里比比劃劃。而溫博孚胡子白白的,一根根都翹開來,就像被炮彈炸過之后又漂白了似的。她看兩個人目眥欲裂,越說越激動,極有可能打起來的樣子,靠著城墻不去打擾他們。
直到溫博孚心事重重地轉(zhuǎn)身,才看到隱在陰影里的皇儲妃。他愣了愣,花白胡須更翹了些,然后嘆了口氣走掉了。楚軒謠也知道自己很礙事,可是也不能老是睡在營帳里頭吧?現(xiàn)在的她可是西界關惟一的女人了,好歹也是萬綠叢中一點紅。
“怎么上來了?”秦雍晗握著劍柄看著她走到身邊,心里頭想的卻是:西華軍已然失了先機。他們沒有選擇快攻,那么一定是傾全國之兵往關口上壓……
楚軒謠悶悶地和他講身體不是很舒服,躺的地方?jīng)]有人可以說話,滿地都是灰塵好像幾百年沒有住人了……她埋怨著埋怨著發(fā)現(xiàn)秦雍晗愣愣地看著遠方的營帳,泄氣地住了嘴。
要不是西界關里頭只認識他一個,才懶得找他呢!
過了良久,秦雍晗點點頭“嗯”了一聲,楚軒謠的眼中立馬騰起接著說的yu望。她已經(jīng)整整兩天沒有說一句話了。很遺憾,其實他心里想得是:幽千葉是不是收到信號了?出了蒼云峽直接攻九原的話,沈長秋能不能回救?最好往分魚嶺那里插一刀以防萬一。若是夜舞姬失手、攻不下九原怎么辦?
楚軒謠講著講著看他煩躁地抓抓頭,臉上露出很痛苦的神色,以為他又痛了。她小心地拽了拽他肩頭上獰厲的豹子頭:“你傷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