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你要清名,朕給你?。ㄇ笫詹兀。?br/>
范廣咬了咬牙,跪下接劍。
于謙依舊面無表情,仿佛對朱祁鈺充滿了不屑。
群臣沸反盈天,商輅率先跪下,高呼道:“我大明從不因言獲罪,陛下豈能因言論而殺人?何況于少傅乃我朝社稷重臣,中流砥柱,豈能因一言而獲罪?還請陛下看在于少傅往日的功勞上,網(wǎng)開一面,寬恕于少傅!”
文官高聲齊呼,若一定殺于謙,文官會怎么樣?
“皇爺!”舒良滿臉著急,京營在于謙手里啊,太上皇還活著,若他現(xiàn)在就擁立太上皇,陛下又該如何自處?
朱祁鈺這口氣哽在喉嚨里,出不來!朕是天子?還是于謙是天子?朕是皇帝?還是文官是皇帝?這天下究竟是姓朱,還是姓儒?
宮門被攻破,朕處于危難之間,你們不來!朕被叛軍的箭頂在喉嚨上,你們姍姍來遲!朕要處置謀反逆臣,你們處處為其辯護(hù)!朕殺了幾個人便罵朕暴戾!好,這些都朕都忍了,如今到了分配利益的時候了,朕只要一點點利益,任命范廣一個團(tuán)營指揮使,你們居然連這都不答應(yīng)!吃苦受累的是朕,結(jié)果卻什么都得不到!當(dāng)朕是什么?玩物嗎?
朕要殺人,你們就跪下求朕寬恕,到底是朕寬恕你們,還是你們寬恕朕?。∪綦薅嗾f一句話,是不是會被廢立?變成戾王?
“哈哈哈!”
“于少傅此言有理?。 ?br/>
“于少傅每一次說話,都字字珠璣,發(fā)人深??!想當(dāng)年,朕剛繼位之時,于少傅告訴朕,天位已定,不復(fù)有他,勸朕奉迎太上皇回朝,若彼懷詐,吾有辭也!你要說的話呢?朕聽你的!請?zhí)匣驶貋?!朕聽你的,把他榮養(yǎng)在南宮!朕聽你的,改建京營為十團(tuán)營!”
“朕都聽了你的了!結(jié)果呢?太上皇率兵攻破奉先殿,差點要了朕的命!朕聽你的,十團(tuán)營調(diào)不出兵來勤王救駕!朕聽你的,是不是要把皇位讓給太上皇坐??!”
“朕問你,你的話呢?是幫著太上皇辯解嗎?告訴朕,朕看錯了,造反的不是太上皇,是石亨!石亨已經(jīng)伏誅,這件事就過去吧!對,朕又聽了!于謙,你告訴朕,朕敢不聽嗎?”
“呵!現(xiàn)在你又讓朕調(diào)郭登、劉安等人入京,朕不調(diào),可以嗎?于謙!你要做曹操不成?”
“范廣!殺了他!朕看誰敢阻攔,攔者死!”
朱祁鈺眸中寒光閃爍,好,你讓朕做傀儡,朕偏不做,大不了朕去死!
范廣持天子劍走下臺階,看著如青松般挺拔的于謙,眼中閃過不忍,但他是純臣,必須執(zhí)行皇帝之命。
商輅本不愿意出頭,但作為內(nèi)閣里的獨苗,只能咬牙帶頭:“于少傅絕無逾舉之跡,千仞無枝,對陛下忠心不二,求陛下開恩!”
群臣集體叩首開恩,如山呼海嘯,御史王竑、楊瑄等人高呼求情。甚至連一向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禮部尚書胡濙都發(fā)聲為于謙求情。更可怕的是,連勛貴也站出來為于謙求情,仿佛一瞬間,朱祁鈺眾叛親離,大好局面徹底崩壞。
舒良也心急如焚:“皇爺息怒啊,于少傅起碼心懷大明,不至于帶兵反叛。若真殺了于少傅,誰來執(zhí)掌京營?若換個太上皇的人,后果不堪設(shè)想……皇爺,奴婢的狗命不值錢,您是先帝親子,大明皇帝,不能用瓷器碰瓦罐啊皇爺。且再忍一時,等奴婢掌控了東廠,皇爺想殺誰,奴婢就為皇爺殺誰,絕不讓皇爺再受委屈!”
朱祁鈺目光陰冷至極,看看,這才是大明的頂梁柱,朕有沒有無所謂,換了誰當(dāng)皇帝也無所謂,大明唯獨不能缺了于謙!朱祁鈺攥上拳頭又松開,吐出一口濁氣,剛要借坡下驢。
但是,于謙卻慢慢開口,古井無波:“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于謙對大明問心無愧,日月可鑒,臣有負(fù)先帝圣恩,先走一步,去向先帝請罪!”
說完,他用脖子去撞范廣手里的劍,坦然去死。
朱祁鈺臉色瞬變。
于謙自戕,一下子就把朱祁鈺放在火上烤了!本來群臣給他搭好梯子,他借坡下驢,皆大歡喜??捎谥t非要去死,等于把臺階撤了,讓他懸空了。他乃皇帝,若這時自己打自己的臉,以后還有什么威望統(tǒng)治天下?倘若真讓于謙撞死在天子劍下,天下人誰還服他朱祁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