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愛吃雞蛋,可是吃雞蛋的時候,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下蛋的母雞是個禿毛的!
穆曉蘭就在禿毛雞和小皮鞋之間糾結(jié)了……當然,她的意思不是說趙軒是個禿毛母雞,首先他既不禿也不母,不……重點不是禿不禿母不母,而是趙軒這個人,他不屬于穆曉蘭擇偶的那個大集合。
只有心里住著一個中二病嚴重得不治不行的青少年,才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不知道什么叫“珍惜生命,遠離毒品”。
穆曉蘭認為自己雖然長得不算危害市容,可也沒有傾國傾城到“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地步……何況就是有了正牌楊玉環(huán),唐明皇不是還和那個什么梅妃菊妃杏子妃的膩膩歪歪么?
即使她依然年輕,依然對生活充滿了各種粉紅泡泡的憧憬,想起來的時候會用自我陶醉那么三五分鐘以供放松精神,但這也只限于腦補,不涉及實際行動。
穆曉蘭看著那雙鞋咬咬牙,告訴自己再喜歡也不能要,做人是要有原則的!不過……稍微試試,就試一下,應(yīng)該沒問題吧……吧?
她像做賊似的,往旁邊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沒人看她,這才小心翼翼地把腳伸進桌子底下的新鞋里。
左看看右看看,看得穆曉蘭眼里冒火心里罵娘——圣母阿彌陀的,真心又合適又好看啊!
就在這時,房宵一個電話又打來了,火燒火燎地吩咐了一大堆事,讓她盡快弄完,兩個小時之內(nèi)要在郵箱里看到成果,嚇得穆曉蘭下意識地又把鞋踢回了盒子里,塞進了辦公桌下面。
再踩回自己這雙地攤買的a貨鞋,就跟剛滾完波斯地毯轉(zhuǎn)眼到了鹽堿地上似的,那叫一個對比,那叫一個心酸。
李伯庸對員工不摳門,可是戶州城里生活壓力大,哪個同事紅白喜事不得掏一筆?平時見面根本連頭都不點的路人交情,這個時候也要巴巴地送張?zhí)舆^來,瞬間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
她父母給弟弟買了房子,每個月的房貸都上千,也壓在她肩上,她還那么急切地想離開家自立門戶,哪怕只是一個地處郊區(qū)的小一居呢……可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沒人支援她這個首付。
女孩子天生就會花錢,吃的穿的玩的用的,誰不想生活得瀟灑一點呢?
每次一想起這個,穆曉蘭心里就一把辛酸淚,苦逼得簡直沒地方傾訴。她不是楊玄,沒有見多識廣的底氣,只能靠一些小小的虛榮心來滿足自己……可是趙軒用一雙鞋就打破了她這種自欺欺人的滿足。
穆曉蘭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點了兩滴眼藥水,然后一頭扎進房宵這個每到月底就從楊白勞變身黃世仁的債主交待的任務(wù)里,暫時把自己從這種無處排解的委屈里釋放了出來。
漫長的一天終于過去,穆曉蘭拎著鞋盒子,咬咬嘴唇,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才敲了敲趙軒辦公室的門。
每天留到最晚的,總是李伯庸趙軒房宵這些占著領(lǐng)導名頭的拼命十三郎……嗯對,還有高潔這個拼命十三娘。
正趕上趙軒一邊接電話一邊拎著西裝外套往外走,好像是約了什么人談合作的樣子,他看見穆曉蘭,呆了呆,然后沖她眨眨眼睛,食指在嘴前比劃了一下,對電話里說:“好的好的,周總,六點半是吧,行,等著聽您的好消息了……哪里話,業(yè)界老前輩了,我信不過別人能信不過您么?好……好好,沒問題我請客,晚上見。”
他掛上電話,露出和剛才公事公辦的表情截然不同的溫潤笑容,低下頭問穆曉蘭:“什么事?”
“呃……我想這個,”穆曉蘭舉了舉手里的鞋盒,“謝謝趙主管,不過我覺得這個太不合適了,不好……還是還給您吧?!?br/>
趙軒微微挑挑眉,沒伸手接,目光在鞋盒上一掃,就抬起來,直直地看進她的眼睛。
有些人——比如李伯庸,盯著他的眼睛看再長時間也不怕,因為沒有侵略性,可是趙軒不行,穆曉蘭每次都覺得不敢看他的眼睛,總覺得那里好像有一個漩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