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睿結(jié)了婚,就把生意上的事交給父母,帶童燕去首都、海市幾個最繁華的城市度蜜月去了。
以前童燕只聽陶睿給她講過好多好多故事,從來沒親眼看見過,到了首都登上長城,又去看過長江黃河、廣闊的大海,她才真正感覺到外面天大地大。
童燕拍了好些照片,要拿回去給三位長輩看。兩人坐在游輪上釣魚看海景的時候,她忍不住問陶睿:“外面這么好,你怎么不出來呀?”
她記得這幾年,陶睿有好幾次機會可以到大城市呢。
陶睿笑看她一眼,“家里不是有你們嗎?我在哪都一樣,只要在家人身邊就行?!?br/>
童燕贊同地點點頭,“對,和家人在一起最重要。我也不想出來,奶奶喜歡家鄉(xiāng)。”她說完糾結(jié)道,“但是奶奶沒看過外面,爸媽也沒看過……太遠了?!?br/>
她想說等回去以后就找時間帶他們出來看看,但想到長途火車,就算陶睿托人買了臥鋪,在火車上咣當那么久也還是很累。長輩要出來太辛苦了。
陶睿和她相處多年,看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從游輪上下來,就帶她去了機場。
兩人遠遠看著起飛的飛機,陶睿牽著童燕的手道:“飛機的速度比火車快很多倍,現(xiàn)在家鄉(xiāng)那邊省城已經(jīng)通飛機了,只不過普通老百姓還不能買,要單位正式工出差才可以,還需要單位領(lǐng)導(dǎo)簽字批示。我們現(xiàn)在不能買,但以后飛機增多了,或者情況變好了,我們一定能買到。從家鄉(xiāng)去省城才七個小時,到時候坐飛機就不會太累?!?br/>
“以后真的能讓我們坐飛機嗎?”童燕仰望著空中的飛機飛遠,目光中滿是向往。
陶??隙ǖ溃骸耙院蠛芏嗪芏嗟胤蕉紩酗w機,火車也會比現(xiàn)在快很多,舒服很多。這是一定會改變的,我們只要好好保養(yǎng)身體,以后的世界一定越來越精彩?!?br/>
童燕轉(zhuǎn)過身,笑得眉眼彎彎的抱住了他,“我相信你,以后一定更精彩!”
他們在好幾處知名景點留了影,玩了整整一個月才回家?;厝チ怂麄兙鸵尤婚L輩到鎮(zhèn)上同住。
童奶奶一聽就連連搖手,“我個老太太還去鎮(zhèn)上干啥?我一輩子就在村里頭待著,習慣了,人也都熟,我就在這住著。你倆不用惦記我,房子都是新蓋的,舒服著呢?!?br/>
童燕攢到錢也在幾年前蓋了磚瓦房給奶奶住,像她最開始許的愿望那樣,房子確實還很新,但她不想和奶奶分開啊。
她想了想說:“睿哥要擴大生意規(guī)模,我要幫他的,也不知道我們忙起來會不會忘了吃飯。有時候天氣變化,我們倆也不注意,說不定還感冒了……”
童奶奶好氣又好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小時候腦子不會轉(zhuǎn)彎,現(xiàn)在跟著小睿學的也會忽悠人了。奶奶還不是想讓你們小兩口好好過?哪有姑娘家嫁人還拖著奶奶的???再說我跟家里住著,萬一你倆吵架啥的,你還有個娘家能回呢。”
童燕想都不想就回了一句,“我倆不吵架?!?br/> 她笑著挽住童奶奶的胳膊晃了晃,“奶奶,睿哥不會欺負我,我能看出來,他對我好,對奶奶也好。奶奶你就跟我去吧,我們從來都沒分開過,你不去,我也不去了?!?br/>
“胡說,你的家你咋能不去?”童奶奶看著孫女猶豫了一會兒,嘆口氣無奈地笑起來,“你啊你,行吧,我跟你一塊兒去。得虧我這身子是養(yǎng)好了,還硬朗著呢,去了也能幫你們干點啥?!?br/>
“我這就去給你收拾東西!”童燕高興地跑進房里打包東西,如果嫁人就一直和奶奶分開,那她肯定不愿意的,幸好奶奶愿意一起去。
等到陶家二老,那就好勸了。陶睿只說他要擴大生意規(guī)模,二老就自發(fā)地說要過去幫著他了。他們可是二十多年都習慣了,一直照顧小兒子呢。雖說這幾年陶睿也沒讓他們照顧啥,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但這做生意有多忙,他們可是都看著呢。
陶睿三不五時地冒出奇怪的想法,偏那些想法還都能實現(xiàn),可不就需要花大精力完成嗎?他倆能幫忙看著生意,還能幫著做做飯什么的,反正鎮(zhèn)上的新房足夠大,他們既能幫忙也不會影響人家小兩口的。
他們這一走,在村里的大房子可不就空出來了嗎?就算過了幾年,陶睿在村里的房子也還是全村最好的,甚至連鎮(zhèn)上都沒幾戶比得上。肖麗珍立馬就惦記上了。
這個年代不講究老死不相往來,反而講究兄弟一家親、上陣父子兵、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之類的。吵架、打架都是小意思,大家親戚,過去也就過去了唄,誰還小肚雞腸天天記著?
沒錯,在老大一家心里,陶睿就是小肚雞腸,一點小事,他咋也沒咋地,竟然記恨成這樣,太沒親情了。所以他們每次來找事都是理直氣壯,更何況他們還覺得他們的兒子是老陶家的根呢!
肖麗珍找吳秀芬口口聲聲說:“媽你不能自己去過好日子不管我們啊,陶福他欠我的,他對不起我,你當媽的咋能不管呢?我這身體也是因為生你孫子壞的呀,我是為了個老陶家生個根,你咋能不管我呢?”
吳秀芬?guī)吞疹?粗猓菜阋姸嘧R廣了,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沒啥見識的小老太太了。她聞言臉色都沒變一下,說道:“天底下老陶家多了去了,誰是誰的根???你說這話簡直是舊社會的糟粕,擱前些年,那都能把你抓街上游街去?!?br/>
吳秀芬笑呵呵地說:“別想著你弱你有理,當初你那些白眼、那些冷嘲熱諷,我都記著呢。我們老三的房子是不可能借你住的,你想讓你兒子過好日子,就自個兒多費心。想當初我疼老三,想讓老三舒坦點,不就是自個兒去干兩份工,拼著身體不要才給他賺到吃喝嗎?
咋了?你現(xiàn)在只養(yǎng)一個孩子,還能比我那會兒差?你有這惦記別人家東西的工夫,去挖野菜也能多給你兒子弄一口吃的了。趕緊走啊,再不走,我叫小狼小虎過來了?!?br/>
小狼、小虎耳尖地聽見自己的名,立馬跑到這邊歡快地圍著吳秀芬轉(zhuǎn),把肖麗珍嚇得連退數(shù)步。
她還要不甘心地嚷嚷,就見吳秀芬拍拍小狼小虎的頭,那兩只大狼狗就轉(zhuǎn)過來沖她呲牙了,嚇得她心里一哆嗦,撒腿就跑。
也不知道陶睿咋養(yǎng)的狗,跟狼似的,嚇人得很。有一回山里柵欄壞了,跑出來一只野豬,都是小狼小虎逮住的呢,那人能有野豬扛造?
吳秀芬打發(fā)了肖麗珍,壓根沒跟陶睿提。這種不要臉的,只要他們兩個老的不松口,她想纏也纏不上來。就算別人背后說道又咋樣?還能為著幾句閑言碎語委屈自己?
吳秀芬現(xiàn)在眼界寬了,想得也通透,該管的管,不該管的是絕不瞎摻和。再說她忙著呢,哪有功夫在這家長里短的?她還約了鎮(zhèn)上兩個廠長談訂貨呢。
陶睿找人來搬家,之后就把門窗鎖好,拜托大隊長幫忙看著點。老人在村里住了幾十年,過年的時候肯定還想回來過年,房子還得好好留著呢。
距離遠了,他們和老大家隔得也就更開了,一年都見不著一回面,總算清凈了。
陶睿現(xiàn)在身體養(yǎng)得很好了,一點早產(chǎn)的后遺癥都看不出來。他去市里跑了幾趟,和董飛聯(lián)合拿下幾筆大的訂單,讓廠里加班加點地出貨,加快了積累財富的速度。
這兩年國家支持經(jīng)濟發(fā)展,許多有魄力有眼光的人下海經(jīng)商,賺得盆滿缽滿。這種靈活的新鮮的各式店鋪逐漸興盛,直接導(dǎo)致原來的供銷社、百貨大樓和一些廠子效益降低。有一家食品廠就連著兩年虧損,做不下去了。
陶睿收購了這家食品廠,正式掛上“國秀食品”的牌子,從小吃的概念中跳出來,直接囊括了所有食物,包括米面糧油。陶睿出來的那個村子,就像是陶睿的生產(chǎn)基地,除了陶福家,他承包了所有的田地,村里擅長的種田好手都成了他的員工。同樣是每天下地,賺得卻比平時多了。
剛開始大伙兒還留點田,種種自家吃的糧食,后來發(fā)現(xiàn)陶睿的食品廠出品的糧食更精細,員工還有內(nèi)部優(yōu)惠價,過年過節(jié)還發(fā)放糧油,他們就不再留田了,熱火朝天地給陶睿打工。
這個時候吃米飯都容易吃到小石子,小小的淘米很難淘出來。但陶睿的要求非常高,從種糧食到收糧食,到最后裝袋,都要干干凈凈,篩過許多遍。所以他的廠里出品的大米,就像后世一樣,白花花的大米里一點雜質(zhì)都沒有。
這樣的工序,價格自然要高一些。周圍除了他們村,還有其他村子,那些普通的糧食因為價低很有競爭力。但是無所謂,東北的大米本來就好吃,陶睿做出這種精品,包裝好了又不易潮不易生蟲,絕對不愁銷路。
那一袋袋大米運輸去市里、省里,根本不會剩下。
因為經(jīng)常要運輸貨物,陶睿還給廠里雇了幾位司機,當然還是讓村里有開車天分的人學了優(yōu)先錄用的。
米面糧油、小吃、半成品的菜、果干、瓜子、山珍、家禽家畜等等等等,國秀食品全都賣,銷售路子也多,一兩年的時間就成了全鎮(zhèn)最知名的單位。這鎮(zhèn)上的人都以進國秀上班為榮,誰家要是有人被錄用了,那能高興宣傳好些天。
而陶睿之前那個村子的人,就是最讓人羨慕的,誰讓他們都是高待遇呢,而且聽說陶睿對他們特別好,只要他們不缺心眼偷雞摸狗地瞎搞,那他們在國秀就是鐵飯碗。即便不適合這個崗位,陶睿也會選合適的崗位給他們調(diào)職,換成別人,那不合適就直接開啦。
他們一個小村子,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熱的地方,村里的小伙子那是有好多姑娘盯著呢。因為嫁進村里就算村里人了呀,也能沾沾光跟著享受這待遇了。
因為陶睿,這個村子真的富起來了,而且因為陶睿要求高,他們做食品的每天都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的,村子里各個地方也打理得干凈整齊,這整個的面貌都不一樣了,言行舉止自然也比過去好了不少。村子在各個方面都已經(jīng)甩開其他村子幾條街了。
而小鎮(zhèn)申請成為市的時候,村子也申請成為了小鎮(zhèn)。
這就很不得了了,要這樣提升一級是很難很難的事情,但誰讓他們鎮(zhèn)他們村貢獻大呢?這樣杰出貢獻了必須要獎勵啊。
級別提升了之后,那可以擁有的土地、撥款和建設(shè)也不一樣了。影響最大的就是修路。
俗話說:要想富,先修路!
這道路修好之后,經(jīng)濟方面就又有了顯著的提升,陶睿出貨也方便快捷了很多。他因著這個,再一次擴大規(guī)模,在省城有了三家分店,直通供貨,這樣銷售面直接輻射到了全省范圍,效益更高。
因著他們常到處跑著送貨,陶睿干脆開辟了一個新的收入渠道,那就是自家貨車送完貨空車的時候,可以接別人的活。因為國秀名氣大,還有省城的工廠、企業(yè)和他簽訂長期合約。他的貨車送貨去了省城,回來時就把他們的貨帶回來送去該送的地方。
這樣不但減少了運輸成本,還大大增強了國秀和其他單位的聯(lián)系。有來往才能互通有無,陶睿的人脈圈就這樣越來越廣。當初惦記他繼續(xù)研究農(nóng)畜業(yè)的幾位研究員,見他這樣都哭笑不得,感覺他跨了圈了,怎么還真成大老板了呢?
不過這樣的陶睿還真讓人佩服,有人干啥啥不行,他這是干啥啥都行??!
陶睿看到家鄉(xiāng)發(fā)展得趨勢很好,就沒有再擴張自己的攤子?,F(xiàn)有的規(guī)模已經(jīng)足夠大了,想要再大,那還需要時代的發(fā)展,需要時間,也需要員工都提升自己到一定的程度。如果他步子邁得太大,他怕大伙兒跟不上他的腳步。
不過單是這樣,他的任務(wù)還不算完呢。他受邀進京觀摩農(nóng)業(yè)新發(fā)現(xiàn)的時候,去醫(yī)院看了蘇佳慧。
蘇佳慧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醫(yī)學院畢業(yè),在醫(yī)院實習之后成為了正式的醫(yī)生。陶睿已經(jīng)好幾年沒見過她了,她剪了齊耳短發(fā),一身白大褂,從醫(yī)院里走出來,臉上的表情自信淡然,和遇到的同事們都是禮貌點頭,不冷淡不熱情,直到看見陶睿才露出些許喜悅之色。
蘇佳慧笑說:“陶睿,好久不見,你看上去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br/>
陶睿也笑起來,“你也是。怎么樣?做醫(yī)生做得順心嗎?是像你從前想得那樣嗎?”
蘇佳慧帶他去旁邊的公園長椅坐下,說道:“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很累,壓力很大,有些時候面對救不了的病人,會很難過。但是我不后悔選這個職業(yè),進醫(yī)院這么久了,我越來越熱愛這個職業(yè)。我想這樣算是順心吧,以后我也會盡力救人,能治好一個是一個,這樣他們的家人就能少難過一點了?!?br/>
當初蘇佳慧想做醫(yī)生,就是因為她奶奶病重沒得到很好的治療。現(xiàn)在蘇佳慧仍舊不忘初心,還是在認真努力地走在理想的道路上。
陶睿點點頭,問了另一個關(guān)心的問題,“這幾年你的家人還有沒有騷擾你?你成家了嗎?”
蘇佳慧一愣,“家人?”她慢半拍才反應(yīng)過來,笑說,“你說我那個大哥大嫂?。克麄兇蚵牭轿业膶W校了,來鬧過兩次,想要我的上學補貼。我一分錢也沒給他們,當眾揭穿干的那些缺德事。他們撈不到好處,住在這邊還得花錢,當然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雖然當時影響不太好吧,不過后來我認真讀書,成績很好,大家也不說我什么,再后來,也沒人在乎了?!?br/>
她看看陶睿,無奈地笑說:“我倒是想成家,但誰讓我認識你呢?,F(xiàn)在這里沒別人,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當初你告訴我恢復(fù)高考之前,我是打算嫁給你的。那時候大概是我最茫然最混亂的時候吧。雖然后來我們不了了之,我選擇上大學,只和你做朋友。但不管怎么樣,當初你也是我認真考慮過的結(jié)婚對象。
那你說,我現(xiàn)在想找對象,能不有那么點對比嗎?別人都說我眼光高,可我覺得我眼光高點也沒毛病啊,畢竟我當初連你都放棄了?!?br/>
“陶睿,我今年二十六歲了,身邊的人都開始勸我嫁人了,但是我總是覺得不合適。一年前我談了一個對象,他約我看電影、逛街、吃飯,然后說起家里的一些事。我就發(fā)現(xiàn)如果我結(jié)了婚,再怎么樣我都要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給家庭,比如做飯啊、打掃衛(wèi)生啊、生孩子帶孩子啊,還有最煩的家長里短,就是和公婆、小叔子、小姑子、嫂子之間那些來往。
我想起來就煩,要想不做這些,除非我嫁的男人愿意全心全意的支持我工作。但將心比心,人家憑什么愿意這么干?所以我就和那人黃了。”
“今年我看見你又上報紙了,這次不是研究什么增產(chǎn),是作為杰出商人接受的采訪?!碧K佳慧認真看著陶睿說,“我當時就想,就算有一天我想結(jié)婚了,也不能因為應(yīng)該嫁了就找個人嫁,必須是各方面都讓我覺得舒服才行。不說像你這樣優(yōu)秀吧,起碼得有一個我特別欣賞的優(yōu)點,讓我心甘情愿結(jié)婚才行。這想法我都沒敢跟別人說,現(xiàn)在別人給我介紹對象,我都是找借口推呢。”
平時蘇佳慧真不和人說心里話,但陶睿不是特殊嗎?陶睿見過她最苦難的時候、最傷心無助的時候,還伸手把她拉出來了。他們就算好幾年沒見面,她對陶睿也有信任和親切感,忍不住就說了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