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元抬起雙眼，憨憨一笑，“大人，是不是增加了牛羊？如果信得過我們，盡管送過來便是。”
　　“孫大爺，不是這么說，”剛好有一只羊羔跑過來湊熱鬧，李自成在它頭上撫了撫，它像是撒嬌似的，發(fā)出“咪”的一聲長鳴，“我們的牛羊增加得太多太快，如果都交給你們供養(yǎng)，那你們自家的戰(zhàn)馬怎么辦？每一家的牧場都有限，朝廷對戰(zhàn)馬又是盯得緊，你們怕也不好衛(wèi)里交代吧？”
　　“多謝大人體量！”孫元拱拱手，“那大人的意思是……”
　　“我們準(zhǔn)備擴軍，擴充三個小旗，也就是三十名士兵，不知孫大爺有沒有合適的后生推薦？”
　　孫元不明所以，一時不敢回答，“這個……”
　　李自成繼續(xù)道：“我們募的兵，除了每日三餐供給之外，還是有餉銀的，戰(zhàn)兵是每月半兩，但其中一個小旗是輔兵，餉銀可能低點?！?br/>　　“半兩銀子？”孫元驚訝得張不開嘴，半響方道：“我家林兒年齡倒是合適，只是……”
　　“只是什么？”李自成心道，老子就是沖著孫林來的，“孫大爺，有什么話，不妨直說！”
　　“只是林兒比較木訥，怕不符合大人的胃口?！睂O元就訕訕地笑，笑容之下，明顯有一絲失望。
　　“木訥沒關(guān)系，”李自成微微一笑，“我們此次募兵，只要老實本分的人，舌若蓮花、機靈異常、首鼠兩端者，一律不要?！?br/>　　“大人……”孫元的眉頭皺成彎弓，黑黃色的皮膚在鼻梁上方堆成一個大大的“川”字，“這樣的人為何不要？機靈不好嗎？在戰(zhàn)場上，機靈的人傷亡的機會可能小些?！?br/>　　李自成笑道：“正因為這些太機靈，一旦上了戰(zhàn)場，因為擔(dān)心傷亡，就知道逃跑躲避，望風(fēng)而逃、敗壞軍紀(jì)的，常常就是這種人，”頓了頓又道：“老實點沒關(guān)系，只要經(jīng)過我們的訓(xùn)練，就能成為合格的士兵?！?br/>　　孫元想了想，才道：“大人，林兒一向心地善良，連殺雞殺羊都不敢，這要是上了戰(zhàn)場……萬一林兒拖了后腿，怕不好向大人交代。”
　　“孫大爺，”李自成知道孫元動了心思，卻又舍不得兒子，“我們這次募的兵中，有一個小旗，專門掌管物資糧餉，另外就是兼管放牧，不用上戰(zhàn)場打仗，就是餉銀少些?！?br/>　　“真的不用打仗？”孫元還不放心，“那以后呢？永遠(yuǎn)都不用打仗嗎？”
　　“永遠(yuǎn)不用打仗，”李自成先給孫元吃顆定心丸，“以后，我們的士兵會越來越多，物資糧餉分發(fā)的事情也就更多，他們不但不用打仗，我還會增加人手，孫大爺盡管放心?！?br/>　　孫元還在遲疑，不知道想些什么，正好孫夢潔拎著水壺來給兩人添些茶水，“爹，”她蹲下身子先給李自成滿上，在給他爹滿上的時候，小聲說道：“這樣的好事哪里找去？家里也就那么多事情，大哥離開了，家里又不是忙不過來?！睂⒓依锏睦系缀捅P托出，一點也不擔(dān)心李自成偷聽到。
　　“哈哈，”李自成大笑，“潔兒姑娘，要是你大哥入了軍隊，家里的事真能忙得過來嗎？”
　　“大人不用擔(dān)心這個，也就是照看一下牲口，標(biāo)弟已經(jīng)大了，也能幫上一些忙，”孫夢潔將下巴向他爹一努，“倒是爹，就怕大哥有個三長兩短，但大哥是個男人，總不能守著幾匹戰(zhàn)馬過日子吧？入了軍營，多少能掙些銀子回來，如果沒有銀子，又如何能給大哥娶來媳婦？”
　　孫元只是笑，“這丫頭……”
　　“沖著潔兒姑娘這番話，”李自成看了眼孫夢潔，見她只顧說話，在自己面前，連頭都不敢抬，不覺暗暗發(fā)笑，“如果孫林能入軍營，我讓他擔(dān)任這個小旗官，不但不用打仗，餉銀也不會少于戰(zhàn)兵！”
　　“大人真的如此厚待大哥？”孫夢潔這次終于將目光轉(zhuǎn)向李自成，兩只大大的毛眼里滿是期待，但小臉兒紅紅的，與西天的晚霞無縫對接。
　　“潔兒姑娘放心，我說話自然算話，”李自成將目光移開，有孫元在，自己不能太過肆無忌憚，“孫大爺，怎么樣？讓孫林入軍營嗎？”
　　“大人，”孫元吱吱嗚嗚，“我家林兒不但木訥，又不會察言觀色，大人為何……為何會看上他？”
　　“爹！”孫夢潔嘟著小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大人都同意了，你哪有那么多問題？”對著李自成的半邊臉，越發(fā)紅潤了。
　　“孫大爺，我確實是看上孫林了，”李自成哈哈一笑，“孫林老實、本份，由他擔(dān)任小旗官，不但可以給我們放牧牛羊，就是分配物資時，我也放心，要是換了心黑的人，可能將我們的銀子貪墨了，我們現(xiàn)在軍餉物資本來就不寬裕，那時我找誰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