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遠(yuǎn)沒辦法回京城,更難的是,驛站現(xiàn)在不送信了。
這怎么成!
這豈不是過了一個年之后,顧元白就會完全忘了他了?!
薛遠(yuǎn)想到這里,當(dāng)即大步走出了營帳,黑著臉駕馬追著驛站的人而去。
還好北疆的風(fēng)雪大,驛站的人不敢走得快,薛遠(yuǎn)沒過一會兒就追上了驛站的人,他驅(qū)馬上前,打著好脾氣的客氣道:“你們驛站真的不往京城送信了嗎?”
驛站中的官員眉毛、眼皮上都是層層的雪,大聲喊道:“大人,我們是真的不送信了,這天太冷了。”
薛遠(yuǎn)喃喃自語:“這話我可沒聽見?!?br/>
他突然勒住馬翻身下來,快步上前伸手拽住了驛站官員的馬匹,然后手指往下一勾,讓人彎身。
驛站官員看著他高大的身形就心里發(fā)怯,乖乖彎下腰,討巧道:“大人啊,您這是有什么事嗎?”
“我是想跟大人你商量個事,”薛遠(yuǎn)因為著急,沒有穿著棉衣,身上的衣著在冰天雪地之中讓別人看著就覺得冷,但他的手卻很有力,修長被凍得微微泛紅的五指抓著驛站官員的脖子衣領(lǐng),免得這人直接逃跑,好聲好氣,“這位大人,要是我有一封著急的信必須要往京城送呢?”
“只要是與邊關(guān)戰(zhàn)事有關(guān),會有專人朝京中送去的,”驛站官員老實回答,“你要是有急信,得看是哪個方面的了?!?br/>
就是現(xiàn)在只能送戰(zhàn)事相關(guān)的信,其他不能送。
薛遠(yuǎn)抹把臉,“行,我就送戰(zhàn)事相關(guān)的信?!?br/>
他必須得問出來怎么回事。
驛站官員為難道:“只有主將才有在年底上書奏折的權(quán)力。”
薛遠(yuǎn):“……”
他笑瞇瞇地收緊了手,在驛站官員驚恐的表情之中彬彬有禮地道:“我不送信了,我只往京城傳句口信。驛站中來往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總有人會回京述職,你們不去,總有人會去。”
“我只有一句,”他的眉眼瞬間沉了下去,“去跟圣上說,關(guān)于薛遠(yuǎn)的事,不要相信那批人口中說出來的話。”
“包括其他姓薛的人,包括常玉言?!?br/>
*
京城終于在一月份的時候下了雪。
雪連續(xù)落了三日,在大雪紛飛當(dāng)中,有一人冒著雪天進(jìn)了京城。
他裹著披風(fēng),帶著厚重的帽子,層層白雪落在肩頭。此人偶爾抬起一眼去看京城道路邊的兩旁人家,生疏地在其中找著記憶之中的府邸。
鵝毛大雪四處飛舞,京城的道路上卻沒有積雪的痕跡。厚雪俱被掃到了道路的兩旁,裸露出來的平整路面上,時不時有慢騰騰的馬車和裹成球似的孩童經(jīng)過。
這人駕馬也駕得極慢,在京城之中慢慢悠悠地看了半個時辰,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時,他的披風(fēng)已成了沉甸甸的雪色。
府邸主人出了府門就笑罵道:“好你個林知城,我們等著你多長時間了?你怎么現(xiàn)在才到!”
林知城下了馬,笑著問道:“你們?”
“快進(jìn)來吧,”林知城的好友搓搓手,跑過來帶著他往府中走去,“是我們,除了我,知道你回京了的人都已經(jīng)過來了?!?br/>
片刻后,眾人坐在炕上,圍著中間的飯桌吃吃喝喝,說笑之聲不斷,看著如今氣質(zhì)沉穩(wěn)卻還不失正氣的林知城,都有些眼底濕潤:“圣上不是讓你年后回來述職?你怎么現(xiàn)在就回來了?”
“我心中著急,”林知城已步入中年,他堅毅的臉上露出了笑,“好不容易見到了曙光,又怎么能不急?況且我又未有家人牽絆,自然可以隨時起行上路?!?br/>
說著,他把早就想問的話給問了出來:“你們這床是怎么回事?怎么還透著熱?”
剛剛有所觸動的友人們頓時笑開:“這正是圣上弄出來的東西,叫做火炕,你可知道什么叫火炕?”
林知城道:“知道,自然知道,我看到你們的文章了。”
他用手摸著暖炕,若有所思了一會,道:“我剛剛在京城之中轉(zhuǎn)了半個時辰,發(fā)現(xiàn)許多條偏僻狹窄的小道,如今也鋪上青石板了。”
“是,”好友輕輕頷首,然后感嘆道,“你不知道,京城中變了許多?!?br/>
“確實,”林知城道,“我一路走來,已經(jīng)很少看到有乞兒蜷縮墻角了。”
好友道:“那便等用完飯后,我?guī)闳ゾ┲性倏匆豢窗伞!?br/>
林知城舉杯道:“好?!?br/>
不久,顧元白也知道了林知城回京述職的消息。三日后,他將林知城招到了宮中面圣。
在林知城行禮的時候,顧元白特意打量了下他。林知城人已三十加,是快要到了四十的年歲。正是龍精虎猛的年齡,他雖然做過海盜,還是海盜魁首,但身上并無匪氣,眉目之間正氣凜然,很正兒八經(jīng)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