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頭說過,梨響是個心思單純的好姑娘。換做是我不能保證個人安危又弄不清別人的意圖,整日里惶惶不安胡思亂想早就發(fā)瘋了。
這當(dāng)會兒彼都如此莫名其妙實在是令我受不住。我沒什么別的本事,專好琢磨別人的心思,若是猜不透,便覺心里萬般難受,故更不能決定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倘若,倘若不是性命攸關(guān),我也不會這般苦惱。心切則亂,若是能拋開生死,悟境變更進(jìn)一層。這話說著容易,真正實施起來,卻是難上加難。
天馬行空了好一陣子,我才恍然察覺自己失神了。此時眾人的目光應(yīng)是聚焦在我身上,我這么坐著也不是辦法,又不能拖延時間等連宋來救,他若是來便好了,可惜上輩子我已把全部的好運耗盡。
正是怕什么來什么,我聽見彼都諷刺道:“怎么,是要拖延時間,等連宋將軍來救嗎?”
我剛想要反駁,卻覺著這個話題實在是一個絕佳的轉(zhuǎn)移話題的機(jī)會。既然不能明確回答,啰嗦些廢話也應(yīng)是無妨的。
正了正色。我故作高深地?fù)u頭道:“此言差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倘若我此番真的要栽在你手上,也是我的命數(shù)?!?br/>
他冷笑一聲,道:“你也信命?”
這話聽著是有些不大對,然而此刻我正是人家砧板上的魚肉,哪里有什么心情去理會語氣不善的問題,當(dāng)下復(fù)點頭道:“我雖是信命,然而旦夕禍福,朝暮死生,尤其是可以預(yù)料到的。世道輪回,冥冥之中或許真有某種牽連,這也是說不定的事?!?br/>
彼都又冷笑:“你說了這么多,無非是想拖延時間而已。”
我表示很無辜,一個正常人,身臨我這種險境,誰會傻不唧唧地直奔主題一心求死?
不管怎么說,彼都顯然是瞧不起我這拖延時間的茍且行為。<>到底他曾經(jīng)是一條好漢,講得是利落,恨的是婆媽。
我從地上爬起來,拂了拂灰塵,深深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直視彼都的眼睛,道:“你想要把我怎樣?”是殺是剮還是留著折磨,我總是有必要知道的。
先前,許是彼都屢屢刺殺我而不得中,我潛意識下覺著,他或許是不想傷害我的。我嘴上總是說著他恨我恨得入骨,心里也強(qiáng)迫自己這樣想,可一次又一次平安無事總讓我心存幻想。
現(xiàn)在,目前,當(dāng)下,即刻。
看起來他依舊沒有要殺我的意思,不然也不會陪我說了這么些廢話。
可是一命換一命,我雖是不想死,卻欠著彼都家的債。這樣的仇恨,這樣的傷痛,若是讓我來承受,縱然不會手刃兇手,也總是希望那罪魁禍?zhǔn)撞坏煤盟?。將心比心,無論彼都如何待我,總不會一時難以接受。
彼都似是顫抖了一下,我注意到他眉目間雖是一派冷靜形容,左側(cè)垂下的袖子卻微微晃動。此時此刻,他心情如此激動,我的下場,似乎好不了了。
沉默,不適合不合時宜的沉默再次降臨。
“你當(dāng)日是否有心害紫璉?”
我本想笑,事隔這么些年,到今日,他終究是問出這個問題。這也再次證明了他是有多么不信任我。
“我沒有理由殺她。”我回答著,心中一陣恍惚,不知道這情況最可憐的是紫璉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