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太后母女走后,宣儀殿內(nèi)的君臣三人沉默良久。宇文煥卿倚坐在九龍爭珠鎏金椅上,把玩著腰間的龍紋翡翠玲瓏雙節(jié)玉佩,心中反復思量如何才能將甚囂塵上的流言蜚語壓制下去以保住芷蘭宮中那朵臨水而立的芙蕖花,畢竟幾經(jīng)波折才讓將她納選入宮,還未“物盡其用”,怎可讓她玉殞香消?
宇文煥淵則仔仔細細的比對真假御旨,發(fā)現(xiàn)字跡卻是黛鳶無疑,只是玉璽印綬的朱色印泥不同。假御旨似乎是用極其輕薄且不易暈染的白紗覆于玉璽朱印之上,經(jīng)過仔細臨摹再倒模在假御旨白絹黑字之上,若不仔細辨別,實難辨真假,足見行此事之人心思縝密且手段高明。
顯然宇文煥卿先于他在被丟棄的內(nèi)里絹布上看出了此破綻,宇文煥淵倒對自己皇兄更多了一絲欽敬。
“可看明白了?”宇文煥卿問道。
“臣弟看明白了,只是此人是用的何種織品才能將假印仿得如此逼真?”宇文煥淵百思不得其解,雖然大梁紡織技藝高超,但透光且輕薄,不易暈染又可存住墨跡的白紗卻不曾見過。
“是南疆進貢的羽翼紗,總共十二匹,其中十匹朕賞給了景妃,剩下的兩匹,一匹掌錦司為朕裁剪了薄紗影衣,另外一匹朕賞給了初云!”
宇文煥卿神情淡然,一副無濟于事的樣子:“景妃斷然不會害自己,而初云更是絕無可能,至于掌錦司里丟一塊巴掌大小的白紗亦不會引人注意。從此處著手,可以說是無從查起!”
宇文煥淵一臉笑意:“此紗這樣珍貴,為何皇兄對景妃娘娘會出手如此闊綽?一賞便是十匹?”
“顧玉章掌管兵部、戶部數(shù)十年,可謂家財萬貫!景妃自是見多識廣,金銀玉器是不會放在眼里,再者朕不厚賞,怎能讓顧玉章相信朕對她的女兒是青眼有加?”宇文煥卿劍眉微挑又頗為無奈的嘆道:“何況母后性子耿直不懂轉圜,進宮新人皆受到她的大賞,唯獨芷蘭宮無半點賞賜!”
宇文煥卿面色若常,不疾不徐的娓娓道來,適時地扼制住了宇文煥淵那份蠢蠢欲動的調侃之心。
宇文煥淵訕訕一笑,想來也是,他怎有可能在寡淡端正的皇兄身上得到什么風流韻事。
宇文煥卿抬眼看看了靜默不語的南宮澈,見他眉峰微蹙,一抹愁緒,便開解道:“澈公子,可是對景妃入宮一事,心生悔意?”
南宮澈如實稟明:“臣不敢,臣只是不想景妃娘娘初入宮庭便會擾亂后宮安寧,長此以往,若令皇上不勝煩惱,豈不得不償失?”
宇文煥卿搖搖頭,心中另有乾坤:“朕與你所想恰恰相反,正因為景妃得以入宮,各方勢力才開始蠢蠢欲動。敵若不動,怎知有敵?”
宇文煥卿見他二人疑惑便不疾不徐地又頗有深意地繼續(xù)道:“經(jīng)此一事,朕反而確定了宮中除了已被掃清的顧后勢力,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攪動風云!只是眼下,他們所為,無外乎是希望朕與顧玉章因顧沛蕖而反目。朕實在想不出除了這一層原因,與顧沛蕖還有何關聯(lián)?”
宮內(nèi)管制向來森嚴,何來神秘力量,宇文煥淵一臉狐疑:“皇兄,你的意思,宮中或許有一個隱藏的神秘組織?這何以見得?。俊?br/> 宇文煥卿起身,拿起幾案上高底捧盤中的糖蒸酥酪聞了聞:“朕的紫宸宮雖不及南宮暗影府密不透風,但門禁森嚴,屈指可數(shù)的侍婢奴仆皆是朕的人。試想若不是身手敏捷,里應外合,怎可出入自如且不留痕跡的將朕書房內(nèi)的御旨偷走,復又在短時間內(nèi)制出一道堪稱完美的假御旨,送到地處偏遠的芷蘭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