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妃娘娘到?!痹陂T外伺候的小內(nèi)侍突兀的喊道,宇文煥卿委實一驚,怔怔的盯著從門口走進來的顧沛蕖。
顧沛蕖發(fā)髻一側(cè)帶了一具白玉海棠釵,一襲月色流光錦華衣裹身,外罩鵝黃影紗衣,裙幅褶褶如落英繽紛輕曳于地,臂彎間一攏銀絲紗綃,挽迤三尺有余。
她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xiàn)的紅扉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媚。她步態(tài)輕盈恍若仙子,如此蹁躚而來,只覺滿殿女子皆無顏色,唯她猶如一枝獨秀傲然于世。
她自顧自的帶著身后的侍婢行了跪拜禮,又自顧自地起身。
戚媚見到她竟如此行事,挑著眉毛道:“景妃,哀家還沒叫你起來,你怎么自己便起來了?”
一串清靈婉揚的聲音在宇文煥卿的耳邊蕩漾開來:“臣妾聽說太后想著月夕團圓,特意邀請臣妾前來。如今,宴席過半,臣妾姍姍來遲,實在不敢長跪于此敗了宴席團圓祥和的氣氛,自然要識抬舉的起身為好。”
說著顧沛蕖就走到本應(yīng)為自己準備的桌幾前:“這樣才能向皇上與太后敬酒賠罪??!”
說完她拿起一樽酒恭敬的一飲而下。
賢妃見顧沛蕖想以一杯酒逃過此劫,自不甘心,她醉眼朦朧的盯著眼前這個艷冠群芳的女子,只覺銀牙亦欲咬碎:“景妹妹真是玲瓏聰慧,太后怎么忍心懲罰妹妹呢?他老人家還等著聽你的琴曲,讓你為大家助興呢!”
顧沛蕖聽有幾分醉意的賢妃如此說,方知宇文煥卿與戚媚叫她來的用意。
顧沛蕖便朗聲道:“臣妾并沒有帶琴來,還望太后與皇上明鑒?!?br/> 戚媚見已經(jīng)踱進門的易姑姑,心中已有勝算,悠悠地說:“哀家知道你來匆忙,所以已經(jīng)要易姑姑去取你的琴了!就是怕你用其他的手生,彈不出平時的曲調(diào)來。你看易姑姑腿腳倒快,這不就回來了么?”
易安已笑意盈盈的走進了永和殿,身后還跟著抬琴桌琴椅的婢子,而她手中抱著錦布裹包的古琴。
“哀家知道景妃家學(xué)教養(yǎng)甚好,琴棋書畫皆通。所以你要好好彈,彈好了,哀家重重打賞!哀家早就聽聞民間對伶妓皆有重賞!”
戚媚的聲調(diào)高亢而刺耳,顧沛蕖的臉猶如被冷冽的風(fēng)沙刮過,直覺一陣隱痛。
綠蔻見自己的主子被折辱成伶妓便大著膽子回話:“啟稟皇上、太后,我家主子并未收到月夕夜宴的請?zhí)?,若不是太后差人去請我家主子,主子還被蒙在鼓里!再有我家主子大病初愈彈不得琴,奴婢自幼侍候主子也頗通琴曲,不如讓奴婢代替主子為皇上太后獻曲!”
“好大的膽子,區(qū)區(qū)一個奴籍賤婢竟也敢在哀家面前露丑,什么叫沒收到請?zhí)屎蠖饲f穩(wěn)重,辦事向來穩(wěn)妥,怎會缺了你一宮?”
戚媚震怒,指著顧沛蕖對宇文煥卿說:“你瞧瞧,這就是你要選進宮的妃子,教導(dǎo)的丫鬟都這么的不懂規(guī)矩?!?br/> 宇文煥卿看著顧沛蕖清減了不少,眼神幽怨而清冷,趕緊緩圓場:“母后息怒,想必她抱恙在身,疏于管教下人而已。不如…?!?br/> “皇上,您坐在上邊聞不到!臣妾聞著這景妃妹妹身上有著隱隱的酒氣,想必在芷蘭宮剛剛飲過酒,身子不適的人怎么會飲酒呢?德妃姐姐,你聞不到嗎?你怎么不說話呢?”
賢妃佯裝醉酒打斷了宇文煥卿的話,又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置身事外的德妃章齡妤。
章齡妤臉色陰郁,她狠狠地剜了賢妃一眼,賢妃卻不以為意的報以一笑。
章齡妤心中憤恨,左右為難。此時,只聽明訓(xùn)薛馥雅輕輕地說:“皇上、太后,嬪妾怎么看都覺得是景妃娘娘這個不懂事的侍婢壞了規(guī)矩!誆了主子和眾人,說不準她還揣著別的心思,怕是景妃娘娘也不知道的,所以罰她一人便好了?!?br/> 眾人皆將目光投向這剛?cè)雽m的薛明訓(xùn)身上,只見她不卑不亢的為眾人解了圍。
戚媚給易安遞了個眼色,易安亦領(lǐng)會,身邊的婢女趕緊整理好琴桌安放好古琴。
易安俯身行禮:“景妃娘娘,您請?!?br/> 顧沛蕖不再推托,坐下輕輕撫了撫琴弦風(fēng)淡云清地說:“有勞易姑姑,不想本宮今日竟然有如此福氣,得易姑姑侍候。聽說當(dāng)年易姑姑為章樂府掌樂時,慧眼識珠,調(diào)教一樂伶人在月夕宴上一舞動天下,此人便脫奴籍獲封入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