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悶熱了許久之后,天空中終于匯聚起了大量鉛灰色的雷云。
啪嗒、啪嗒。
黃豆大小的雨珠不間斷的從空中墜下,滋潤著干渴的大地。
“真是一場好雨啊?!?br/> 火之國大名悠然的坐在茶室中,他捧著一杯茶,靜靜地凝視著這份大自然的饋贈,整個人的身心無比放松。
年紀越大,他就越喜歡雨。
因為雨就是雨,不會是其他東西。
“要是所有人都跟雨水一樣純凈就好了?!?br/> 大名如此感嘆著,把將棋的棋盤挪到了身邊,就著雨聲,開始了自己和自己的對弈。
這毫無疑問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因為大名很清晰的知道,自己對手的棋路,并且遇到困難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但大名樂此不疲。
因為輕松。
他不需要猜測對方的想法,不需要揣摩對方的行動之后,是不是有什么別樣的意圖。
旁人或許無法理解這種心情,然而對于火之國大名來說,這就是困擾了他一生的問題。
忠誠。
多少人以你的名義,胡作非為。
又有多少人一言不發(fā),卻終生踐行了這一使命。
他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啊。
在一個工業(yè)國家里當大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火之國大名一直很羨慕自己的祖先。
盡管從實際統(tǒng)治面積上來說,他們可能不如自己,但他們只需要做到一件事就可以了——讓農(nóng)民半死不活。
可進入了工業(yè)社會之后,一切都變了。
似乎突然之間,原本只盯著泥土的農(nóng)民們,也開始向上張望。
譜代家臣們嘴上說著忠誠,手上卻不斷干著損壞大名威名的事情。
他困惑于時代的變化,更讓他感到無力的是,他似乎沒辦法和年輕時那般,跟上時代的變化了。
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老了這件事,真是分外痛苦。
“不過時間和經(jīng)驗的堆積,也不是毫無用處,最起碼……”
大名咕噥著,茶室外傳來了年輕侍從的提醒聲。
“殿下,財政部長閣下請求覲見?!?br/> “他似乎是為木葉求情而來。”
后面一句話明顯是多余的。
不過大名也知道,這是因為這位年輕侍從的立場所致——他們家本來就是經(jīng)營煙草的。
因為一些不好跟外人啟齒的原因,他們家的生意一直一般,他們家的家主也一直沒放在心上。
之前連續(xù)戰(zhàn)爭,他們家的情況有點糟糕,因此當木葉過來收購的時候,他們很輕易的就把利潤率不高的煙草公司給賣了出去,換回了寶貴的現(xiàn)金流。
可誰知那些原本普通的煙草公司到了木葉手上之后,竟然奇跡般的立刻扭虧為盈……
他們家的家主心中如何憤怒,自然不用多說。
他們既惱怒手下的欺上瞞下,更不爽木葉賺取了本該是他們的利潤——看別人賺錢,真的比自己虧錢還難受。
但木葉那次事情做的太漂亮,哪里都照顧到了。本該有的額外支出不僅還維持著,甚至比之前翻了幾倍。
直接搞它的話,大家臉上會很難看。
而且木葉別的沒有,不怕死的忍者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真翻臉的話,真的不好說那些快窮死的家伙會干出什么來……
于是他們?nèi)塘恕?br/> 但在某些時候,他們總是會說一些多余的話。
他們也知道這種話可能一時間難以改變現(xiàn)狀,但時間長了……三人成虎,總會有些效果的。
還好大名本質(zhì)上不信任任何人。
在小的時候,大名的父親曾經(jīng)問過他一個問題。
你是一個坐在車上的人,現(xiàn)在你的車失控了。在你的面前,有兩條路。一條只有一個人,一條只有五個人。
無論選哪條路,那條路上的人都會完蛋。
換言之,另一條路上的人則會得救。
當時尚且年幼的大名無法做出完美的回答,因為他意識到,無論選了救誰,都會殺死另一批人。
似乎殺一個人,救五個人,造的孽會少一些……
大名最終選擇了救五個人。
他始終記得父親失望的眼神。
然而現(xiàn)在,他也到了做爺爺?shù)哪挲g,在經(jīng)驗的積累下,他終于知道,父親當年真正的用意。
如果我創(chuàng)死一個人,他們會指責怒罵我,我會被道德審判。
如果我創(chuàng)死五個人,剩下那個會害怕我,我會被孤立。
但如果我創(chuàng)死六個人,這下沒人知道我創(chuàng)死過人,等于我一個人也沒有創(chuàng)死,我依然是道高望重的大名。
我是大名,我為什么要按照你們的規(guī)矩來?
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均衡。
既不讓忠誠者過于弱小,也不讓他們過于強大。
既不讓奸佞者過于強大,也不讓他們過于弱小。
欲望就像是滾石,總是不斷的從高坡上往下墜落。他既然無法分辨所謂的忠奸,那就讓他們?nèi)季S持在同一種水平線上吧。
不多時,財政部長閣下進來了。
“殿下!”
雖說已經(jīng)是現(xiàn)代了,但這位老練的家臣還是跪坐了下來,進行了一個十分傳統(tǒng)的覲見禮節(jié)。
“嗯,你來啦?!?br/> 大名溫和的對這位親近木葉的重臣笑著。
“今天這雨,很適合這茶水哦?!?br/> 大名用一副昏君的語調(diào),這么和財政部長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