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
白晃晃的光照得齊羽視網(wǎng)膜一陣迷眩。
天太熱,他額頭已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齊羽解開了白襯衫上的一顆紐扣,又將領(lǐng)帶拉下,目光平靜的從一幫鬧事工人臉上緩緩掃過。
剛才鬧事的工人們,被突然出現(xiàn)的黑色桑塔納2000震了下。
桑塔納2000,經(jīng)常是國營單位,和市局一把手的座駕。
通常能開這種車的人,可不簡單。
這時候,簡學潮機靈的將一個電喇叭遞到齊羽面前。
“我叫齊羽,昨天剛剛當上五金廠的副廠長……這一大早的,我就聽說我們五金廠很熱鬧,有人造謠說廠里沒錢了,發(fā)不出工資。所以我趕來了,還派人去取了錢,馬上就給你們發(fā)工資——大家伙稍安勿躁!”
齊羽這番話聲音不大,但通過電喇叭,可以清楚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里。
一番話不卑不亢,但字字句句直擊問題核心。
鬧事的人說工廠沒錢,好,他齊羽有錢。
鬧事的工人說工廠不發(fā)工資,好,他齊羽馬上發(fā)工資。
核心問題一解決,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果然,齊羽話音一落,剛才還群情洶涌的工人們,頓時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齊廠長,你說話算數(shù)?真的馬上就發(fā)工資?”終于有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工人,壯著膽子向齊羽問道。
“算不算數(shù),十分鐘后見分曉。我已經(jīng)派人去銀行了!”齊羽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現(xiàn)在時間是上午九點二十分!”
那架勢,是要讓工人自己倒計時數(shù)數(shù)。
齊羽這樣從容的態(tài)度,剛才還有幾分狐疑的工人們,一個個面露喜色。
“有工資發(fā)就成!齊廠長,謝謝你!”
“唉,齊廠長,我們也不想要鬧事??杉依锒冀也婚_鍋了!”
“這下可放心了,三百多塊錢呢?!?br/>
不少工人都松了一口氣,既然齊廠長這么篤定,十分鐘后一定會發(fā)工資,那這事肯定是板上釘釘——沒得跑了。
一下子,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輕松了不少。
周定法已經(jīng)被簡學潮攙扶著,哼哼唧唧的爬起來。
他神情里有幾分愧疚,將齊羽暗自拉到邊上。
“齊廠長,發(fā)工資的事,怎么能讓你掏錢???”
齊羽聳聳肩:“我現(xiàn)在是副廠長,這廠子停工一天,我就損失一天錢。我可指望這幫工人,加班加點的生產(chǎn)彩鋼瓦呢??偛荒茏層♀n機停下啊?!?br/>
他神態(tài)輕松,一番話讓周定法一怔,繼而笑了起來。
這個齊羽,對彩鋼瓦還真是信任啊,居然這么看好這門生意……
齊羽的輕松態(tài)度,也讓周定法和簡學潮等人腦海里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了下來。
“別被這姓齊的給騙了!我們要的不僅僅是工資,我們還要廠子預(yù)付三個月的工錢!”忽然,有人扯著嗓子,大聲嚷嚷。
這聲音一響起,眾人聚焦到齊羽身上的目光,又齊刷刷的挪移了過去。
說話的人正是左軍。
他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
他臉上很多細密的青春痘,就站在人群中間,向周圍一幫神色喜悅的工人大聲道。
“你們這群人,就是成不了事!這種私人廠子,又不是國營單位,就沒個穩(wěn)妥的,隨時都要倒。話說回來,那彩鋼瓦是賣得出去的東西?在這里干活,不拿個三月的工資預(yù)付款,誰干得安心啊?說不定明天就倒了!”
他話語里有濃濃的鄙夷之色。
這番話無疑很有煽動性。
左軍話音一落,剛剛還欣喜的工人們,又有了幾分騷動。
對啊,這種私人廠子,還真是沒個保障,誰知道什么時候就倒了。
以前有段時間,不就是經(jīng)常拖欠工資嗎?
雖然說最后工資都發(fā)了,但就沒個準點的。
而且,工廠聽說以后要重點生產(chǎn)彩鋼瓦。
可就是彩鋼瓦這個東西,害苦了五金廠。
“左軍,你嚷嚷個啥?哪有工廠預(yù)付三個月工資的道理?再說了,誰跟你說彩鋼瓦賣不出去的?你別瞎說!”簡學潮沖著那說話的高大個左軍,怒聲呵斥。
左軍冷笑一聲。
“我說的有錯?明輝五金廠這種私人企業(yè),這年頭倒閉的還少了?對我們打工的完全沒保障!再說到彩鋼瓦,我有可靠消息,廠里的彩鋼瓦絕對賣不掉,至于誰跟我說的消息……我也懶得跟你講?!彼吨_,看向簡學潮的目光很是有點肆無忌憚。
簡學潮臉上肌肉抽了抽,剛要說話,卻被齊羽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