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猶如人間地獄,幽深的紫色光芒在忽明忽滅的晃動著,猶如鬼魅一般,沒有溫度,沒有影子,空洞的照映著龐然巨大的頭顱,赫然聳立在虞寞跟前。
“救……”
“救……”
鋪天蓋地的吶喊聲,那么凄涼,那么絕望,帶著洶涌的怨念,猶如滔天巨浪,在虞寞耳中翻涌不絕。
無數(shù)骷髏頭,密密麻麻的纏在黑暗的頭發(fā)上,哭嚎著,掙扎著,發(fā)出一陣陣咯咯的骨頭聲響,似乎它們在拼力沖破頭發(fā)的禁錮,有的好不容易冒起,頭發(fā)又死死的將它按下去。
仿佛妖魔在鎮(zhèn)壓絕望的冤魂一般。
咕嚕?!?br/> 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一個新的骷髏頭從黑發(fā)中冒了出來,頭上兩個黑洞里流淌出兩行鮮紅血液,猙獰的大口張開,咯咯……咯咯的響,刺鼻的血腥味,仿佛又增重了幾分。
虞寞面色蒼白,全身不由自主的戰(zhàn)栗,無數(shù)畫面在腦海里閃現(xiàn),仿佛有千萬只手,爭先恐后的從地獄里伸出來,拽住她的腿,豁的一下把她拉進黑暗深淵。
曾何幾時……也曾見過……
那如同噩夢般的記憶……
……永遠都抹不去……
是在六歲。
因為受不了忘生谷的孤獨寂寞,在一個天蒙蒙亮的清晨,趁師父還在熟睡之中,悄悄劃著竹排出海溜走……
忘生谷里沒有船,因為從來沒有人離島出海,竹排整整做了半個多月,就是為逃跑時刻準備著。
本來不抱希望,以為肯定會被師父抓個正著,師父從不允許人離開忘生谷半步,也不說緣由,每次提起還總是發(fā)怒,可是那一次沒有被師父發(fā)現(xiàn),真的在大陸靠岸了。
新鮮的海灘,有漁網(wǎng),有木架,有人的氣息,遠處飄著縷縷炊煙,海風的味道變得不同,充滿了自由的清爽,還有一股五谷煙火香味,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
已是正午時分,太陽火辣辣的照在大地,虞寞卻不覺得熱,在海灘肆意玩耍了一會兒,聽到肚子咕咕叫,才朝著那片炊煙走過去。
走到半路上,忽然聽見有女聲在呼喊:“救命!”循聲尋去,只見一個女孩懸在大樹上,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大,原來她爬上樹摘樹果,腳上一打滑險些摔下,幸好抓住枝丫。
虞寞把女孩救下,女孩很感激,說她名叫小月,要請虞寞到家里作客。虞寞很開心,一出谷就交到朋友,以后終于有人陪自己玩耍,毫不猶豫答應(yīng)。
一路上有說有笑,虞寞說起在海島上日子無聊,小月很同情,讓虞寞以后盡管來找她玩,虞寞又說起自己有個脾氣古怪又小氣的師父,小月卻顯得很羨慕的樣子。
來到村落里,房屋高低錯落的排列著,炊煙的香味撲鼻而來,到處晾曬著魚干谷物,比起荒涼的忘生谷,全然是另一番熱鬧景象,虞寞想,如果能生活在這里就好了。
小月把虞寞帶到自家房子,一邊進門一邊呼喊:“娘,我回來啦,剛剛?cè)フ?,險些從樹上掉下去,幸好有個姐姐拉住我。”
“從樹上掉下來?摔疼了沒有?”屋子里傳出急切的聲音,隨之走出來一個女子,她本是滿臉關(guān)切的神情,但一見到虞寞,登時臉色大變,驚呼一聲抱住小月:“妖……妖怪……”
驚恐到她的,是虞寞的眼睛,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眼睛,眼珠子是透明的,沒有半分色彩,隱隱閃爍著異樣的冷光,乍一看就像張著一雙白眼,人哪里是這樣的眼睛。
虞寞初次離開忘生谷來到外界,全然不知自己與眾不同,左右看看,并沒有見到妖怪,走上前安慰:“別怕,沒有妖怪?!?br/> 但是女子一見她靠近,便驚惶的抄起屋門口的柴棍,把小月?lián)踉谏砗螅蠼校骸澳阆敫墒裁?,快滾出去!快來人?。∮醒?!有妖怪!”尖叫聲在安靜的村落里傳出很遠。
虞寞愕然,愣在了原地,望向小月,但見她也是滿臉驚恐,用一種畏懼的目光看著自己,全然沒有了方才親切的樣子,問道:“小月……你怎么?我……我不是妖怪?!?br/> 顯然小月更相信自己娘親,哪怕她并沒有意識到虞寞眼睛怪異,撿起地上石子砸過去:“走開!你是妖怪!不許你來我家,你快走開!”
咚的一聲,砸在虞寞頭上,虞寞本可以躲開,但是她愣住了,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忽然,轟隆隆的腳步聲和吆喝聲響起,村民們都抄起家伙沖過來。
“妖怪!快滾出村子!”
“滾出去!不準你害人!”
“再不滾!咱們就不客氣了!”
鋪天蓋地的叫罵聲響動村落,來人個個都面目兇狠,氣勢洶洶,把虞寞圍在中間,仿佛要吃人一般,虞寞哪里見過這種陣仗,不自覺的后退兩步,有人一見她動,抄起一根船槳就打過來。
這一次虞寞沒有任由人打,伸手擋下船槳順手一甩,那人登時連人帶槳的飛出老遠,村民們驚駭于她的力氣,也更加肯定是個妖怪,所有人都發(fā)狠發(fā)怒的沖上來。
“妖怪傷人了!打死她!”
“快打!不能讓妖怪活著害人!”
“打死!打死!”
村民們?nèi)缋撬苹⒌臎_向虞寞,要把妖怪打死,可是此時此刻,虞寞卻還深深的陷在困惑和驚愕之中,完全沒有作出任何反應(yīng)。
突然,在虞寞身后,一道巨大的紫色光柱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