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蘿午睡起來見不到周之南,一邊下樓梯一邊大聲問話。
“梅姨,周之南呢?”
“小姐慢些,先生去商會了。”
嘁,且是早晨惹了她生氣才特地陪她逛一上午。
到了客廳才發(fā)現(xiàn),正坐著一個拘謹(jǐn)?shù)呐畬W(xué)生,滿身書卷氣。梅姨趕緊給她介紹。
“是先生給您新請的老師,想著現(xiàn)在外面也不太平,有今日沒明日的去學(xué)堂,不如他找人上門來教?!?br/>
阮蘿直接同那女學(xué)生對話,“你教什么的?”
“英文。”
話音落下,對面少女靠在沙發(fā)上嘆氣抓狂。
“梅姨,你讓周之南趕緊把鋼琴老師給我找到,教繪畫的也可以,這兩個我愿意聽?!?br/>
她對一切書本以外的東西都愿意提起興趣。
梅姨慣是知道她同周之南相處模式,只偶爾要在兩人中間打打太極。
“先生說繪畫他教,不必找老師。教鋼琴過幾日會來,先學(xué)英文?!?br/>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你跟我來。”
她示意沙發(fā)上的人,兩個人上了樓。
又過了三日,阮蘿日夜為英文頭疼,抱著書啃晦澀的單詞。周之南忙起來昏天黑地,但她深夜迷迷糊糊總摟得到一個溫?zé)釕驯А?br/>
只今日遲遲未歸。
不知道第幾次下了樓,依舊沒有看到周之南影子。兩年多了,她從未經(jīng)歷過這么晚周之南還沒回。或者說也許以前有過,但她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滿室焦灼氣氛繚繞,終于聽到了汽車的聲音,她高興地跑出去,梅姨緊跟著為阮蘿披上一件斗篷。
卻是跟著陸漢聲的那位吳小先生,吳小江。
“我認(rèn)得你,周之南呢?”
吳小江也急的心跳加速。他慣是個機(jī)靈的,知道阮蘿在周之南心中地位,回陸家安撫了陸老爺子再跑來周宅報個信。尋思著若是周之南心窩子上的人兒睡著了就走,奈何她沒睡。
“鄭以和在日本人面前參了周老板一筆,說他私下為抗日分子提供物資,今夜凌晨到港的三船貨物便是針劑藥品。如今日本人扣了周老板和陸老板,都在渡口一齊等著貨船到港。”
阮蘿被周之南保護(hù)的太好,從不知生意場上的事情??芍苤显谌毡救耸掷铮仓酪ε?。
心咚咚地跳,沉重而緩慢,仿佛聽得到回聲。她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直至今日才知道,天塌了有周之南頂著,便沒有阮蘿什么事情。若是周之南沒了,她只能等著被蒼天吞噬。
吳小江原是想讓她心里有個底,沒想到比他還小的姑娘臉霎時慘白慘白的,手還在抖。梅姨趕緊從背后撐住她,怕她下一秒就到昏倒。
“周老板會化解一切的,您別擔(dān)心,萬事有他。趕緊進(jìn)屋里吧。梅姨,您照顧好小姐,周老板自會記得您的好。我還得去盯著點(diǎn)那邊狀況,明日太陽升起之前這事定會解決?!?br/>
阮蘿虛浮著腳步坐到客廳沙發(fā),也不知他口中的這個解決是怎的解決。周之南被解決么,還是如何。她心里雜亂如麻,想了許多有的沒的,卻沒辦法集中精力。阮蘿有些后悔,今早他出門前抱了抱賴床的她,又含情脈脈在臉頰印上一吻,她后悔沒有回抱他。
想著想著埋在沙發(fā)里抱著膝蓋嚶嚶地哭,滿腔的都是“這可怎么辦呀”。梅姨見她也不上樓了,便把壁爐燒了起來,客廳又變得暖融融的。再給阮蘿泡上一壺參茶安神,拿到茶幾前。
阮蘿看著面前忙活的梅姨,啞著嗓子開口,“梅姨,坐下罷,給我講講周之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