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趁著大家等著他的那幅字的時候一邊和沈先生聊天,一邊欣賞張家花園,發(fā)現(xiàn)張家的花園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卻極其雅致。
他們此時所在的風來水榭依山傍水。水榭背后是人工堆出來的一座小土山,山上只是一些個長青灌木,在大雪覆蓋之下露出點點青翠,只是看不出到底是些個什么品種。水榭其他三面都懸在水上,水中賞殘留著去年的殘荷,水面只中間一線沒有凍上,枯葉托著白雪從冰中鼓出,倒使得這冬天的水面少了幾分單調。從側面窗子看出去,水邊楊柳隨意的依岸而立,沒什么規(guī)律,卻越發(fā)自然,如今一株株猶如白玉雕琢,隨風颯颯,不時有雪花簌簌掉落,竟是平添幾分生氣,仿若那樹也怕冷一般。
順著這流水一直望去,盡頭似是繞到了一片高起的土坡之后,那坡上自水流消失處隱約可見白雪覆蓋之下透出點點猩紅,賈珍猜想估計該是梅花,只是不知道開得好不好,是不是能和他們家會芳園的比。
賈珍這邊聊著想著,那邊下人已經(jīng)拿來了他帶來的那幅字,張大人接過來親自展開,放于長桌之上,眾人便一起低頭品評賈珍這幅字。
果然如賈珍所料,鄭駙馬一見這幅字眼睛就亮了,脫口道:“竟是李白的《行路難》,這個字要是讓。。。”估計也是想到了赤裸裸的把皇上拉出來不好,便一頓改口道“這個字要是讓公主看到,估計又該愛不釋手了,然后定是要諷刺我一番了?!鄙蛳壬涌诘溃骸肮飨矚g這字沒什么奇怪,只是諷刺侯爺做甚?”鄭駙馬一仰頭怪模怪樣尖聲道:“看看,人家這才是喜好書法的人,哪像有些人,一輩子就只會夸夸其談,好這個,好那個,結果一樣拿得出手的也沒有?!北娙艘宦牨阒@是學公主平日里說話,便盡皆失笑,張先生道:“你不用在我們面前顯擺,有能耐你回家學給公主看去,估計以后某些人就該回來哭訴自己又睡了幾天書房了云云!”這下眾人更是大笑,鄭駙馬為人向來灑脫不羈,也不惱,只一回身端起一碗茶對著張先生道:“文卓兄,五十步何必笑百步?”說完還沖張先生眨眨眼,賈珍和沈先生雖猜出其中雅意,但究竟不知就里,看著張先生一臉探究,只張大人父子又是一陣大笑。
一時眾人笑鬧過才又繼續(xù)看賈珍這幅字,張大人嘆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賢侄的字得右軍之神韻矣。與賢侄一比,我和守恒(駙馬的字)倒真是應了公主的調侃了,這好了一輩子,自己卻是個半吊子?!编嶑€馬點頭道:“然也,”又趕緊轉頭對賈珍道,“不必謙虛,姐夫這輩子在晚輩面前就說過這一句真話,其他時候不管對著誰都一張死人臉!”賈珍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張先生搖頭晃腦道,“唉唉,守恒,怎么能在后生晚輩面前如此不講究,就算說真話也要委婉點兒,不然我大哥以后可怎么在外面混?。“?,一世英名叫你毀了吧,咳咳。。?!边@回沈先生和張公子也沒忍住,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賈珍看著張公子腹誹道“還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自己家凈是些真正的死人臉,原以為張家就自己先生是個老小孩,沒想到都這副德行,自己家要是有誰敢在自己老子面前這么笑,別說笑的就是自己老子,就是笑別的,估計也得挨捶?!?br/> 張公子看賈珍盯著自己看,便問道:“不知賢弟看著我作甚?”賈珍學著自己先生的樣子一晃腦袋答道:“唉,張兄你,你說你,和自己爹你怎能如此之不地道,你就算要笑也含蓄點兒嘛!也不怕回頭我們眾人都腳底抹油溜了之后,張大人老羞成怒拿你出氣!到時候上等的竹筍烤肉你就一個人享受吧!”眾人本來已經(jīng)忍住了笑,這下子又笑得不成體統(tǒng),連張大人自己也笑得喘不過氣來,末了斷斷續(xù)續(xù)道:“賢侄所言甚是。。。甚是。。。若不教訓這臭小子。。。以后哪里還用出去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