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名叫秦二助,早些年頭是靈韻大陸里邊,一個偏遠(yuǎn)地區(qū)的農(nóng)民。因?yàn)橐恢鼻谇趹?、與人為善、賣力干活從來不說累。
終于,在妻子懷胎三月的時候,他被眾人推選為小部落里邊的族長。
可好景不長,這些年天災(zāi)人禍不斷。族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愚昧無知的人群,一次偶然,族里元老會里面,因?yàn)橐患欣蓤D的事情產(chǎn)生了爭端。
雖然在會上的時候,秦叔采取了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安排,力排眾議,族里有些元老不情不愿的應(yīng)了,但背后找麻煩的也不少。
誰都知道秦二助是個寵老婆的,那李湘玉也是個好說話的。要是能說動她去吹吹枕頭風(fēng),區(qū)區(qū)一個決定還不是說改就改了。
偏偏不趕巧的是,她們剛剛撞上李湘玉懷孕八個多月的時候。
李湘玉雖然在家里里比較有發(fā)言權(quán),卻也不是那種擅自就要去干涉、甚至要求丈夫照自己想法行動的女人。
她的態(tài)度強(qiáng)硬了,懷著各種目的族里人就不樂意了,說著話竟然推搡起來。甚至開始口不擇言,破口大罵,各種難聽惡毒的話全部落在這個勢單力薄、身懷六甲的女子身上。
李湘玉也不是個沒骨氣的,不哭也不鬧。直接拿了掃把就要趕人,可沒得到滿意答復(fù)的族里人怎么愿走。
幾個人對視一眼,兩個人一頭一尾的分別擒住那掃帚,一個人趁機(jī)從背后把李湘玉一下子抓住。
示意她們制住李湘玉的是王家的百歲高齡的元老,按理說早就應(yīng)該退位讓賢了的。
但去年村元老會里剛宣布完她應(yīng)該退位讓賢的事情,她就跑來秦家撒潑打滾、又哭又罵,還總是試圖往李湘玉身上撞。
李湘玉當(dāng)時就有些慌忙的避開了,這王老婆子可是遠(yuǎn)近聞名的一個潑皮無賴,一旦被人賴上了,就要有被撕去一層皮的覺悟。
那個時候正是秦二助族長競爭的關(guān)鍵時機(jī),她到底還是咬牙忍了。最后秦二助聽完媳婦的擔(dān)憂,不忍她再掛心,最后還是力排眾議把人留下來,誰曾想這倒成了深埋的禍根。
“玉嫂子,不是我們想怎么著,實(shí)在是他秦二助過分了!都是我們王姓同一親族的人,他們能賺錢,我們憑什么要吃這個虧?。俊?br/> 明明就是見錢眼開、潑皮無賴,王家的人還一副我們最委屈的“弱者”模樣。李湘玉都快氣笑了:
“憑什么?族里開會的時候你們沒張嘴啊?有什么不會自己抗議、反對啊?在這里欺負(fù)孤兒寡母的時候倒是挺能!”
“李湘玉!看來你這是油鹽不進(jìn),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是啊,一群怕硬欺軟的王八羔子而已,老娘不虛!”雙方的爭執(zhí)越演越烈,那邊好不容易安撫完競爭項(xiàng)目失敗的村民們,準(zhǔn)備回家的秦二助卻突然一陣心悸。
再聯(lián)想到白日里張王兩家元老的陰陽怪氣,莫名的心慌就止都止不住。他加快了步子,到最后幾乎就是狂奔了,因?yàn)檫h(yuǎn)遠(yuǎn)望去,往日里早就炊煙裊裊的家中沒有一絲人氣。
再近一些,便能看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土房子里,柴房虛掩著,暗紅色的血漬從里向外流了一地。不遠(yuǎn)處的干草壩里還有被不知和人丟棄的染了鮮紅血漬的長木棍。
控制不住的顫抖著雙手,雙眼早已被不知何時就瘋涌上來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扶著土墻的右手不知不覺就這么嵌進(jìn)了黃土里面,秦二助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瘋狂的呼喚起來“湘玉!湘玉!你……在哪里啊!湘玉!”
其實(shí)他早就猜到了,沾滿血漬的柴房……嘎吱聲之后,便是無力而失神的撲通一聲。秦二助一下子腿軟的跪了下去,往日里健全而有力的四肢似乎盡數(shù)折斷一般麻木不堪。
他全程精神恍惚著拖著殘軀爬過去的,爬到翻著白眼一臉痛苦、甚至咬斷了舌頭的妻子身邊:“湘玉……啊啊??!”
伴隨著那野獸悲鳴一般的嘶吼痛哭的,還有秦二助自殘一般的以頭搶地的動作。
最后拯救他的是一聲微弱而不容人忽視的嬰兒的慟哭。
“孩子!孩子……”神神叨叨的念叨著,秦二助找到了藏在渾身是血、早已失去呼吸的妻子裙邊,用桌布小心翼翼的兜著的渾身是血的小小一個。
旁邊還有一把尖銳的剪刀,斷掉的臍帶和依舊還在默默燃燒著的酒精燈。不難想象她的妻子是經(jīng)受了怎樣的痛苦與折磨,又是為了孩子下定了怎樣的決心。
每次秦先生醉酒之后講到這一段都必定會無聲的痛哭起來,接著便神神叨叨的念叨著:
“不對,當(dāng)時太過于痛苦以至于想把一切都忘諸腦后,但午夜夢回間我一遍又一遍的回去,一遍又一遍的看見。一定不是偶然的早產(chǎn)……棍子,外面草壩頭的棍子……”
從這一天開始,秦二助就再沒體會過安眠的感覺。每一夜,他都會被壓抑的夢境鞭撻、無比悔恨和瘋狂的想找出罪魁禍?zhǔn)住?br/> 一直到,十三年后被更加崩潰的夢境替代。
李湘玉用命給他留下的是個男孩兒,秦二助給他取名叫秦希,他是曾經(jīng)二人的希望,也是他如今繼續(xù)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氣。
可惜,越是偏遠(yuǎn)地區(qū),越是知識水平低下的民眾就越是愚昧不堪。
因?yàn)橐稽c(diǎn)不平就錯手毀掉了一個幸福家庭的王元老一家,起初還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被人發(fā)覺,把他們抓去行族法,族會上都沒有以前那么霸道無賴了。
但很長一段時間族長那一邊都沒有任何動靜的時候,明白族長并沒有發(fā)覺問題、自家也沒被人抓住把柄的王家人,便又都開始故態(tài)萌發(fā)了。
秦二助現(xiàn)在一心扎在養(yǎng)孩子身上,對待族里事務(wù)也完全沒有以前那么死板和認(rèn)真。管他什么事,村元老會里有人愿意去干就去吧。
但這種退讓和忍受,也是導(dǎo)致之后張王兩家不斷的蹬鼻子上臉,甚至又一次逼死秦二助最重要的人的原因。
真的,有一種人忍讓不得。
鄉(xiāng)間對這種人有很多種形容,像“升米恩,斗米丑?!?、“欺軟怕硬”、“蹬鼻子上臉。”
他們雖然膽小怕事,弱小又無力,卻從來都是群體活動。一旦發(fā)覺你是個好人、善良又好欺負(fù),便會像吸血的蟲子一般蜂擁而至。
他們背地里干的都是反派角色的活,嘴里說著的卻全是大英雄的話。
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利用筆刀言刃把不善言辭的正義之士抹黑、踢到反派的一邊彰顯自己的正義。
明明是向你索求幫助,說出來卻像是“因?yàn)槟銕瓦^我一次,所以這一回你也必需幫我!不然你就是白眼狼、黑心官、沒良心!”的強(qiáng)盜邏輯。
明明是欠了你的人情,卻大肆和周邊的狐朋狗友宣傳,指著你的腦袋話里話外都是明確的嘲弄、輕慢和鄙夷:
“這家伙是個笨蛋,說是朋友的話,什么都好辦?!?br/> 而一旦遇見暴風(fēng)雨一邊暴戾、激烈,豺狼虎豹一邊惡毒、危險的敵人,反倒“崇拜”起來,做出一副奴顏婢膝的模樣,讓人惡心又反感。
對于這種惡心的存在,就應(yīng)該在他第一次試探性的欺壓的時候,狠狠的打臉。勢必要讓他記住這種痛感,才不敢再來招惹。
否則,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可惜,等秦二助明白這些個道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在又一次被王家人糾纏不清,馬上都年滿一百一十了還不肯退位的王老婆子帶著一批人,故態(tài)萌發(fā)的趁秦二助在族里開會就連忙趕到秦家找秦希那個小屁孩扯皮。
本來以為不過是個小不點(diǎn),稍微叫幾個人嚇一下就什么都肯幫她們干的。結(jié)果那秦希就跟他媽一樣是個硬骨頭,二話不說就拿著鋤頭嚇唬人、準(zhǔn)備把人往外趕。
李希才從地里回來,剛鋤過地的鋤頭沾滿了泥漬不說,甚至還有一條蚯蚓在上面扭動。
被他那么一甩鋤頭,一伸手,那些污漬仿佛要跑到自己身上來一般,幾個向來愛干凈的女人忍不住叫了起來。
那王老元老站在最前面,那鋤頭就仿佛在她眼前晃蕩一般。令人不爽的同時也計(jì)上心頭“哎呦,哎呦!我這把老骨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