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約定（500均訂加更）
時值中午，太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曬進書齋，給窗邊躺著的年輕人面上鍍了一層薄薄的金光。
在金光下，年輕人的容貌變得柔和溫暖，眉梢舒展，散開了常年散不去的冷峻氣息。
“司老師，正午好啊?！睖讯酥埵尺M來，打破了午間的寧靜時光。
司立玉稍稍抬了一下眼皮，嗯了一聲。
正午時分是劍種折磨最輕的時候，繃緊了一天的神經(jīng)能夠稍微放松，即使是向來認為“只爭朝夕”的司立玉也難免在這時貪婪的享受一陣安逸時分。
司立玉也沒想到，自己數(shù)年之內(nèi)最悠閑的時光竟然是在最折磨的日子里偷出來的。
湯昭三下五除二把飯菜擺好，雞鴨魚肉十分豐盛。一天中只有中午這頓飯，司立玉有心思品嘗味道，早晚只能吃些流食充饑。湯昭還問他是否需要喝酒，喝醉了自可減輕痛苦，但司立玉拒絕了，道：“寧可受刮骨之痛，絕不失去控制?！?br/>
“昭子，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我和鎮(zhèn)守使約定就在今晚，你準備好了么？”司立玉隨意扒了兩口飯便停下，雖然現(xiàn)在能吃東西，但早晚折磨胃口也好不到哪兒去。
湯昭道：“準備大概也永遠也不能說好了。但感覺比之前好多了。獬豸劍很厲害，比術器強得多了。用得多了，感覺自己特別強大?！?br/>
司立玉道：“這如何能比？獬豸劍可是判官大人的劍，在我檢地司里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你若能發(fā)揮出大人之前一半的水平，當不遜于……”
他說了一半沒再說，但湯昭猜他說的是刑極。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一直覺得司立玉并非真心尊重刑極。
湯昭問道：“您也曾經(jīng)追隨判官大人？”
司立玉道：“我沒有那個福氣。判官大人在時我還太小了，只在訓導營里聽過他的事跡。但我心里最佩服他，我進檢地司就是想成為他那樣的人。公正無私，清白分明，既不兒戲，又不茍且，如紅日照耀，如高山巍峨。”
這回湯昭確定了，司立玉真不大尊重刑極。
司立玉嘆道：“可惜我在訓導營里見過血，再沒機會成為一任劍使。聽說劍使用權劍到極致，甚至能出現(xiàn)劍客生前的幻影，不知我今日有幸看見他么？”
湯昭道：“不知道，我還沒有全力催動過權劍。這把劍是需要義憤來激發(fā)的，眼前沒有敵人很難全心投入。也許進了魔窟能做到呢？我也想見見判官大人?！彼麚u頭笑道，“我都有點盼著魔窟降臨，結束這一個月的備戰(zhàn)了?！?br/>
這一個月太漫長，事情也太多了，他緊張中也有強弩之末的疲憊，真想跨過這一劫，再度開啟新生活。
司立玉點點頭，道：“有志氣?？上н@次我傷了元氣，不能用法器上戰(zhàn)場，鎮(zhèn)守使跟我說了，這一回不會把我安排到第一線。到時候我會拿術器跟著陣型，看情況作戰(zhàn)。進魔窟時你跟在我身邊，我先護著你殺兩個魅影兇獸之類練練手?！?br/>
湯昭心想：就您那把用著暴血的法器？不用正好，道：“好。我跟您這老兵走。您進過幾次魔窟？魔窟里什么樣？”
司立玉道：“我第一次進。”
……
看見湯昭的表情，司立玉道：“但是我在預備營，曾經(jīng)幾次在魔窟戰(zhàn)役中在外圍執(zhí)勤，見過天魔，還殺過魅影?！?br/>
當然他不會說他第一次殺魅影就是湯昭看見殺蛛背上的獸魅那次。
但見過天魔是真的。
湯昭點頭，道：“您見過天魔？那是什么樣子？”
資料上也寫過天魔，總歸一句話就是千變?nèi)f化，什么形態(tài)都有，大多詭異，看得人一頭霧水。
司立玉回憶道：“我見過那只像一座山，上面長滿了眼睛。它的眼珠子會爆出來，曾經(jīng)有一個眼珠掉到我面前，有人頭那么大，自己能跳著走。我想把它刺死，但是旁邊一個兄弟比我動手快，一下子把它戳爆了，濺了一身黏液，中了毒，當時昏迷不醒。后來鎮(zhèn)守使把天魔殺了，毒液也解了，倒沒什么事，就是眼睛有幾個月看不清東西?！?br/>
湯昭想象那情形，不由得渾身發(fā)毛。
司立玉道：“你不用擔心分不清天魔，那種小魔窟，也就一只天魔，而且都很大很顯眼，實力最少也是劍客級。其余都是仆從魅影，更次的是兇獸、煞氣。一般天魔是歸鎮(zhèn)守使來對付，你做劍使實力也夠格了。到時候鎮(zhèn)守使可能會找你去群戰(zhàn)天魔，你試試能不能斬下最后一擊——鎮(zhèn)守使不會介意。如果真的立下首功，將來前途……前途不可限量。”
他說著說著。臉色又變，說話也變得嘶啞，顯然劍種又折磨起來了。
湯昭忙上前扶住他，點了他幾處穴道。這幾處穴道是麻痹神經(jīng)的，稍有止痛作用。
司立玉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只剩下半天而已。”
湯昭嘆氣道：“干脆您就睡半天吧，到了約定時間我叫您起來?！?br/>
司立玉搖頭，道：“陽光這么好，我要曬太陽?！?br/>
他坐回窗前，在痛苦中享受著溫暖。
湯昭坐在他身邊，道：“制造劍奴，讓活人受這樣的折磨，算得上喪盡天良了吧？到底能產(chǎn)生什么天大的利益，讓那些人不斷地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