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注定忙碌的щщш..lā
　　
　　在一口沉寂了二十多年的魚塘里查找當年證物，工程量會有多大？
　　
　　刑偵隊能抽調(diào)出來的人手，都去了孔家村。
　　
　　犯罪嫌疑人孔光明也又一次被押解到了現(xiàn)場。
　　
　　抽水，逮魚，掏塘泥……這么一場聲勢浩大的活動吸引來了無數(shù)的圍觀。
　　
　　孔家村的，還有外村的，站滿了一條長長的警戒線。
　　
　　不過，當他們聽說要在魚塘里找的人是孔光明的老婆時，那些人曾經(jīng)在這里釣過魚，或者曾經(jīng)吃過這口魚塘里的魚的村民……集體表示胃不好了。
　　
　　向晚也在現(xiàn)場，看大家伙兒從天不亮忙到旭日高空，飯都沒有來得及吃一口，水也沒時間喝，更加心疼起民警隊伍的不易。
　　
　　她去村口小賣部拎了些礦泉水過來，一人發(fā)一瓶，并貼心地擰開了蓋兒。
　　
　　大家伙都挺高興。
　　
　　“謝謝向老師！”
　　
　　“以后擰瓶蓋這種粗活，讓我們來做，哈哈……”
　　
　　一個個忙得滿頭大汗，也沒忘了開玩笑。
　　
　　向晚哭笑不得。
　　
　　搖了搖頭，她自己也擰開一瓶礦泉水仰頭就喝。
　　
　　陽光明晃晃地刺入眼睛，她不由打了個哆嗦。
　　
　　天太熱、水太涼。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男人，目光太溫柔。
　　
　　“餓了沒有？”白慕川認真端詳她，“要不我讓唐元初先帶你去吃點……”
　　
　　“不用不用。不用麻煩。”向晚有些尷尬，“大家都在忙，我沒那么嬌氣?！?br/>　　
　　“都到飯點了?！卑啄酱纯磿r間，拉了拉白色的手套，“估計還得忙一陣，你受得住？”
　　
　　向晚不以為意地點點頭，望一眼已經(jīng)被抽干了水的魚塘，以及魚塘邊的大竹筐里活蹦亂跳的魚，“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白慕川瞇起眼，“二十多年，時間太久，沒有被消化的身體組織都腐爛分解了……”
　　
　　“那咱們能找到些什么？”
　　
　　魚塘底浮著一層淤泥，好多人在里面撈。
　　
　　“牙齒、骨骼。遺物?！?br/>　　
　　這些東西最堅硬，不容易被水里的生物或微生物所分解。
　　
　　向晚點點頭，看著他發(fā)際線上的汗珠，突然有一些歉疚，“你看我來了，也幫不上什么忙。你快去忙，不用管我……”
　　
　　“閉嘴吧你！”白慕川淡淡剜她一眼，語氣一如既往地霸道又溫情，“我不管你，誰管你。等著！”
　　
　　說完也不等向晚問，他徑直離開了。
　　
　　向晚不知道他讓她等著干什么，一步都沒挪動，乖乖原地待命。
　　
　　很快，白慕川回來了。一只手揣在兜兒里，一只手神神秘秘地捏著個東西，站到向晚面前，還回頭看了一眼，然后低眉遞給她一個塑料袋。
　　
　　“拿著吃。這村里的小賣部也太水了，啥也沒有。有的東西看著也不衛(wèi)生。我把唐元初放在車上的餅干拿過來了，你先墊墊肚子……”
　　
　　??！
　　
　　向晚驚愕不已。
　　
　　兇巴巴的走，她還以為他有什么吩咐。
　　
　　結(jié)果他竟然是去給她拿吃的了？
　　
　　她怔怔看著白慕川，忘了動彈。
　　
　　白慕川不耐煩地把袋子塞到她手上，“磨磨嘰嘰干什么？拿著！”
　　
　　“謝謝！”向晚捏著餅干，手心有點汗?jié)瘛?br/>　　
　　太熱了。她想。
　　
　　可心跳這么快，鬧哪樣？
　　
　　她局促地低頭看一眼那餅干，白慕川卻已轉(zhuǎn)身。
　　
　　不遠處傳來唐元初的哀嚎。
　　
　　“我去，老大，你這樣不對?。≡鄹鐜讉€累死累活的，你咋不給我們發(fā)點吃的，都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有沒有？”
　　
　　“滾蛋！”白慕川瞪他。
　　
　　“啊！那餅干是我的？”唐元初嘴里嘖嘖有聲，“果然重什么輕什么……”
　　
　　“輕你個頭！你要是女同志，我第一個給你。”
　　
　　“得了吧！不要解釋了，就像梅心不是女同志似的。老大，兄弟們秒懂……”
　　
　　秒懂什么？一群大老爺們看看唐元初，再看看白慕川和向晚，似懂非懂，似笑非笑。
　　
　　“秀得一手好恩愛。喂得一把好狗糧。虐得一堆好狗……”唐元初呵呵呵地笑。
　　
　　“喂喂喂，誰狗呢？”大家不服，集體懟他。
　　
　　“都干活！”白慕川望一眼塘面，視線又在眾人臉上巡視一圈，激勵似的朗聲道：“兄弟們加把勁兒。等干完手頭的活兒，晚上我請客，譚魚頭！”
　　
　　“……”
　　
　　眾人默默的。
　　
　　目光怪異，眼神糾結(jié)。
　　
　　只有筐子里的魚好像聽懂了，可勁兒地掙扎。
　　
　　“老大！”魚塘中心，謝輝濺了淤泥的臉笑得燦若春花，“找到了，我找到了……”
　　
　　那是一塊看不清顏色的骨骼，裹滿了淤泥，在陽光下滴著泥水……
　　
　　這不是什么好東西，可對警察來說，卻像尋著了寶。
　　
　　大家興奮起來，幾個人集中到那個位置，陸陸續(xù)續(xù)地又有了發(fā)現(xiàn)……
　　
　　沒有分解掉的牙齒、指節(jié)等等……
　　
　　程正這個法醫(yī)物證學的高才不是浪得虛名的，沒有借助任何儀器，在現(xiàn)場就分辨出了狗骨、人骨，以及骨骼與身體位置的對應…
　　
　　一件件物證被裝入物件袋。
　　
　　孔光明愣愣看著，目光渙散，不知在想什么——
　　
　　警戒線外，村民們的神經(jīng)也被發(fā)現(xiàn)挑逗了，三三兩兩，指指點點。
　　
　　向晚目光染上一層霧，內(nèi)心虔誠祈禱，不要再有人死亡了……
　　
　　~
　　
　　這一趟，收獲頗豐。
　　
　　打了幾十斤沒人吃的魚，還有一堆人和狗的遺骸和遺物。
　　
　　不過，向晚期待的那一只謝綰綰的娃娃，并沒有找到。
　　
　　回到隊上，中午飯點已經(jīng)過了。
　　
　　大家伙收拾收拾，在刑偵隊的一個飯館就近用餐。而提前去點餐的唐元初惡作劇地點了一道紅燒魚。
　　
　　結(jié)果，兩桌民警十幾個人，只有程正一個人淡定地吃了半條。
　　
　　這就很厲害了！
　　
　　所有人對他刮目相看，他卻面無表情，吃完就走。
　　
　　向晚看著他淡然離去的背影，突然有點忍不住想笑。
　　
　　這個程正比她還要注孤生啊……
　　
　　哪個妹子跟他生活在一起，不得天天上演恐怖片的節(jié)奏么？
　　
　　“回神了！”一只有力的大手在眼前一晃。向晚偏頭，看到白慕川疑似不爽的臉。
　　
　　“怎么了？”她問。
　　
　　“看他能管飽？”白慕川指指她碗里的飯，“吃完！”
　　
　　“吃不下了！”
　　
　　吃了兩塊餅干，墊了一下肚子，加上向晚初入這行，還有點不適應工作與飲食的協(xié)助統(tǒng)一，并沒有什么胃口。
　　
　　白慕川冷臉，“下午還有工作。不吃飯，哪有力氣干活？”
　　
　　向晚一怔：“什么工作？”
　　
　　白慕川：“再審孔光明?！?br/>　　
　　“哦……”
　　
　　“哦不行。吃才行?！?br/>　　
　　向晚撇嘴，莫名覺得他的樣子……像個封建大家長。
　　
　　她不吭聲，慢悠悠地扒飯，想著案子，吃得味同嚼蠟。
　　
　　……
　　
　　案件有了突破，王局特地打電話過來慰問刨了半天魚塘的同志們。
　　
　　白慕川簡單向他匯報了一下案件的進展，然后帶向晚去了審訊室。
　　
　　到了這個地步，孔光明心態(tài)已經(jīng)崩了，基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孔慶平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其實早就知道了。”孔光明還坐在那張木椅上，手上戴著銬子，腦袋微微耷拉著，最先告訴警察的，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大概突破了心理承受的極限，他說起往事，沒了之前的激動。
　　
　　“那個女人不安分，說是去飯館打工，卻怎么都不肯告訴我是哪家館子。每次回家都擦脂抹粉的，哪像干飯館的人？村里人背后都戳我脊梁，說她是個賣的?！?br/>　　
　　“懷孔慶平的時候，她在家里安分了一陣子。我就想，甭管是不是我的兒了，能安生過日子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我家那種條件，也討不著什么好女人。她好賴從來沒嫌棄過我家窮……”
　　
　　“這人啦，也是怪！我心里是這么尋思的，可就像打了個結(jié)，怎么都過不去那坎兒。她生孩子那陣兒，我倆天天吵架，她脾氣也不好，把我媽氣得差點跳魚塘……”
　　
　　“好不容易孩子滿月了，她就鬧著要走，說跟我過不下去了……”
　　
　　“我倆沒打結(jié)婚證的，她要把孩子抱走了，我上哪兒找人去？我當然不同意。那天晚上，我多吃了幾口酒，吵起來，就揍了她……沒想到，她一個想不開就喝了農(nóng)藥……”
　　
　　“大半夜的，我哪會想到她真會尋死？等我第二天酒醒，她都沒氣兒了，滿嘴都是白泡泡……”
　　
　　“我嚇壞了，趕緊叫我媽進屋……我媽說，不能叫人家知道屋里人死了，要不然我是要吃槍子的……我媽讓我不要張揚，就對村里人說，這婆娘養(yǎng)不熟，跟野男人跑了……”
　　
　　“那天家里頭全亂了，孩子沒奶吃，哇哇哭，我六神無主，不知道咋干……后來，我媽把打豬草的刀拿出來，把她給宰了，煮鍋里，說慢慢喂狗……骨頭就丟在塘里……”
　　
　　“那狗吃了肉……沒兩天，居然也死了。我們就把狗和她一股腦塞在飼料袋，全沉了塘……”
　　
　　“孔慶平……我一直討厭得很。看到他，我就想到他媽，那可遭心了。我原想著送人算了，我媽說，孩子小，也不懂事，養(yǎng)大了，也是自家的親兒子……反正我也不插手，她愛養(yǎng)，就養(yǎng)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