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邑與元成功對視良久,元成邑終于先開口:“三弟,放棄抵抗吧。只要你肯歸順于朕,朕絕對不會虧待你的?!?br/> 元成功慘然一笑:“二哥,自家兄弟,何至于此?”
元成邑濃眉一聳,怒道:“朕以前怎么對大哥,大哥又怎么對朕!朕把他當(dāng)兄長,處處為他著想,事事為他考慮,他什么時候把朕當(dāng)?shù)艿??他起兵是誰幫他出謀劃策?是誰把自己招攬的門客能人全部交給他使用?是誰兵不血刃地幫他收取了蜀東三郡?可是他一朝得志,便處處猜忌、排擠、打壓朕,如果朕不是見機得快,自行隱退避禍,恐怕尸骨早寒了!還有堂哥和你,你們對他鞠躬盡瘁,他還不是一樣防著你們?堂哥功勛卓著,建國時期力奪蜀道四門,使大哥沒有后顧之憂,可以專心統(tǒng)一蜀州,又扭轉(zhuǎn)了國家在對外防御的逆勢地位,有大功于國,不封大柱國已經(jīng)不公,還要被派往蠻荒未辟的巫郡,說好聽點是借其威名,震懾蠻巫各族,實際上跟發(fā)配邊疆有什么區(qū)別?你雖然官居大司馬,名義上掌管全國軍權(quán),實際上建國至今,你有沒有不經(jīng)過他的批準(zhǔn),調(diào)動過一次軍隊?你的戰(zhàn)神鐵衛(wèi),在芙蓉王朝擔(dān)任副總兵時便愈三萬,為什么現(xiàn)在僅剩下五百人的編制?這些朕不說,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元成功默然良久,道:“當(dāng)皇帝也有他的難處,功高震主不是好事。大哥將我們的權(quán)力和影響削弱,一方面固然有私心,想鞏固自己的皇位;另一方面也是為我們好,臣勢侵君,乃取死之道,大哥也不想與我們走到勢不兩立的地步。哎,想不到我們還是要骨肉相殘!”
元成邑哼道:“古諺有云:‘父不父,則子不子’,何況兄弟?他若視朕如手足,我必視之如首級;他既待朕如寇仇,我自待之如賊囚?!?br/> 元成功仰天嘆道:“二哥,你知道么?其實自從你辭官歸隱,我便一直替你抱不平?!?br/> 元成邑面露喜色:“三弟,朕從沒有想過要對付你,朕派人牽制你,只是怕你鉆牛角尖,不肯幫朕,現(xiàn)在誤會既除,陪朕回京吧。還記得當(dāng)年我們青春年少時的理想么?朕不會像大哥般猜忌你,我們兄弟好好干一番功業(yè)出來!”
元成功虎目中淚光閃爍,嘶聲道:“我記得,我更記得當(dāng)年我們?nèi)值艿那檎x,那時候我們心無隔閡,無話不談,我好懷念我們的年少時光……”話音未畢,已經(jīng)哽咽不能出聲。
元成邑閉上雙目,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柔聲道:“是啊,我們兄弟的感情從小到大都很好,大哥很照顧我們,我們對他也是死心塌地地擁戴?!焙鋈凰駨膲糁行艳D(zhuǎn)一般,睜開雙目,聲音轉(zhuǎn)寒:“三弟,往日的時光再美好,它也不會因為我們的留戀而稍稍停留。我們都已經(jīng)不再年輕,我們的情誼已經(jīng)變了。不要再回想過去了?!?br/> 元成功苦笑道:“是啊,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兄弟的手足情誼再也沒有了,只留下爾虞我詐的機心?!?br/> 元成邑一愣,道:“三弟,你別胡思亂想了,朕對你的感情一如從前。”
元成功冷笑道:“我二哥不會懷疑、算計我,我二哥更不會殺害大哥?!?br/> 元成邑道:“三弟,別想那么多,來,隨朕回京,把不愉快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忘掉,我們兄弟共掌江山?!?br/> 元成功雙目充滿血絲,大聲怒喝:“你不但殺了我大哥,還殺了我二哥,今日我與你誓不兩立!”右手一舉,輪回槍遙指元成邑,一股逼人的煞氣透槍而出,將元成邑的身形鎖定。
元成邑吃驚道:“三弟,你瘋了,冷靜點!”
元成功提聚功力,心境漸漸平靜下來,冷冷地道:“不管大哥怎么對我,沒有人可以殺害他,你也不行?!?br/> 元成邑唏噓道:“三弟,你知不知道你智勇雙全,唯一的缺點就是死心眼。”
元成功嘿嘿笑道:“十八年前你便已經(jīng)這樣說過我,我老了,改不了了?!?br/> 這時魏黑子所部后面忽然一陣騷動,元成邑揚聲道:“全部閃開,讓朕的皇侄過來?!?br/> 魏黑子的軍隊立時向兩旁閃開,留出一條路來,元世英與元世雄一前一后,昂首而來。
元成邑等到元世英二人來到元成功身邊,才開口道:“三弟,難道你就不為孩子們想想么?”
元成功道:“我正是為他們著想,我寧愿他們戰(zhàn)死沙場,也不想他們一輩子為自己的父親感到羞愧。”
元成邑目光轉(zhuǎn)寒:“三弟,你一意孤行,就別怪朕不念手足之情了?!?br/> 元成功冷笑道:“你殺大哥時有過手足之情嗎?”
元成邑終于暴怒,道:“一樣是兄長,為什么你幫他不幫朕!好!你既然想與元cd死在一起,朕就成全你!眾將士聽令,將元成功及其黨羽剿滅!殺!”元成邑身后諸將紛紛躍出,連同魏黑子等人逐漸向元成功等人合圍過來,各部士兵分散開去,將元成功等人四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元成功喝道:“且慢。”
元成邑舉手止住眾人的進攻,道:“你想通了?”
元成功淡淡地道:“現(xiàn)在我如果要突圍而去,你有多少把握能留下我?”
元成邑沉思道:“一半機會。”
元成功笑道:“以二哥的性格,一半機會的事情也會干?”
元成邑道:“沒辦法,朕實在想不出什么辦法能置你于畢死之地。不過就算你逃掉了,也難成氣候,大勢已去,任你武功蓋世,韜略過人,也一樣無力回天。”
元成功道:“那我教你一個方法,可以擊殺我于此地。”
元成邑悠悠地道:“說來聽聽。”
元成功道:“只要你放其他的人離開這里,我便絕不逃開此地。”
元成邑冷笑道:“哼,世英與世雄能忘記殺父之仇嗎?斬草要除根,你不會不明白吧?”說著,手一指公孫云滅:“此子便是公孫祥的兒子吧,看他年齡,不過十三、四歲,寒濤功已有如此火候,假以時日,武功當(dāng)不在你我之下,你居然想讓朕放過他?哈,可笑?!?br/> 元成功徐徐道:“難道二哥怕了?”
元成邑道:“朕從不留后患,別再激朕了,你應(yīng)該朕的作風(fēng),多說無益。”
元成功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我沒有叫你放過他們,只要我一死,你立即便可以追捕他們,難道你認為他們逃得了么?”
元成邑疑惑道:“如此吃虧的事,你也肯干?”
元成功黯然道:“這樣逃生的機會雖小,但怎么也比沒有好。我現(xiàn)在萬念俱灰,已經(jīng)沒有興趣茍活人世,不如給孩子們留一線生機?!?br/> 元成邑哈哈笑道:“你認為他們有機會逃過朕的追捕?哈,好,朕就答應(yīng)你!”
元成功感慨萬分地道:“多謝二哥!”
元成邑心中暗嘆,面上有如古井無波:“魏黑子,放他們走!”
魏黑子盯了元成功一眼,道:“皇上,如果大司馬乘機脫身,臣恐怕攔截不住?!?br/> 元成功哈地一聲,仰首望天,不去理他。元成邑怒道:“混帳,三弟怎么會是這種人!他一生從不食言,更不會騙朕。讓開!”
魏黑子無奈,哭喪著臉退至一旁,他身后的士兵隨即向兩旁散開,讓出去路。
元成功將風(fēng)雷騅牽給公孫云滅,道:“騎此馬走,速離蜀州?!闭f話間向元世英使了個眼色:“你與元世雄好自為之,爹不能再照顧你們了?!?br/> 元世英與元世雄泣道:“爹,孩兒與你一同抗敵?!?br/> 元成功怒道:“你們不要浪費我的苦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們不小了,應(yīng)該知道怎么做,快走!”
公孫云滅將風(fēng)雷騅牽給元世英與元世雄,道:“此馬還是留給二位哥哥,我自己會小心的。”
元世英與元世雄正待推辭,元成功怒道:“什么時候了,還你退我讓的,都給我滾!”
元世英一把接過風(fēng)雷騅,忽然出手點了公孫云滅三處穴道,將其抓上馬背,側(cè)頭對元世雄道:“二弟,你自己多保重!”說罷策馬絕塵而去。
元世雄跪下給元成功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向東飛奔。
元成功見到元世雄遠去,對剩下的戰(zhàn)神鐵衛(wèi)道:“你們也走吧,否則便投降?!?br/> 那些戰(zhàn)神鐵衛(wèi)異口同聲道:“誓與大司馬共存亡!”
元成功鼻子一酸,道:“好兄弟。”說罷望向元成邑:“上吧。”
元成邑凝望著元成功,道:“今日朕與你單打獨斗,不死不休。”
元成邑身后眾臣紛紛勸阻:“皇上三思?!?br/> 元成功道:“二哥,算了,叫他們一起上吧?!?br/> 元成邑嘴角露出一絲冷峻的笑意:“連你也小看朕?”
元成功心中一凜:“看來二哥歸隱這些年,武學(xué)大有長進?!?br/> 元成邑笑意更濃:“朕自幼體弱多病,家傳神功練之無甚成效,當(dāng)年多次遇險,全賴堂兄、大哥和你照顧,難免會讓你輕視。但你可知道,朕十五歲時得逢奇遇,武功突飛猛進,一日千里,早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元成邑?!?br/> 元成功心里透出一陣寒意:“你居然瞞了我和大哥二十多年!”
元成邑道:“朕并非想瞞你們,只是朕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用頭腦而非拳頭解決問題,加之以前有你們替朕出手御敵,后來朕擁有門客三千,麾下高手如云,更加用不上武功,所以一直沒有機會讓你們知道,至于建國以后,朕才真正的是在隱藏實力。大哥天生神力,家傳白象神功已經(jīng)登峰造極;你少時也曾得逢異遇,練得輪回魔功,武功猶在大哥之上;朕如果沒有這九年的潛心修煉,縱然武功大進,亦絕非你們的對手?!?br/> 元成功道:“我還以為你花了九年的心血才布置好一切,原來你一直等到自己神功大成,才發(fā)動陰謀,嘿,你終究還是只相信自己?!?br/> 元成邑微微一笑:“國家棟梁,大半出自朕的門下,蜀東劉家一向支持的是朕而非大哥,朕要奪回自己應(yīng)得的權(quán)力,需要九年么?你太小看朕了。”
元成功道:“好,就讓我見識見識二哥的神功奇技。出手吧?!?br/> 元成邑向元世勛伸出手去,元世勛連忙將背上長達五尺的青色包裹遞上。元成邑將右手伸進包裹中,運勁一抖,包裹無聲無息地化作漫天飛舞的布屑,露出一柄長約五尺的長刀,刀柄非金非木,色澤如玉。
元成功贊道:“好刀!”
元成邑一言不發(fā),雙目中青氣漸盛,將連鞘的長刀指向元成功,元成功恍然道:“剛才與我為敵的有三個功力陰柔怪異的高手是你徒弟。”
元成邑道:“錯,他們是朕的忠仆?!闭f話間刀鞘忽然飛出,擊向元成功面門,隨即騰身而起,長刀以變幻莫測的角度劈向元成功,一時間天地被一股妖異的氣氛籠罩著,那柄長刀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氣,在場的人功力稍弱的紛紛打起冷戰(zhàn),功力高強的也覺得身體四周像是有鬼魂在朝自己吹氣一般,頗不舒服。元成功側(cè)身閃過刀鞘,輪回槍從背后向上斜刺,正中元成邑的長刀。撲的一聲悶響,元成邑輕飄飄地翻身落下,只見長刀刀身亦如青玉,但散發(fā)著凜人的陰氣。
元成功后退了一部,皺眉道:“三陰絕戶刀?!?br/> 元成邑笑道:“三弟好見識?!?br/> 元成功道:“原來你修煉的是冥尤的武功,你難道不知道除了九尤族的人,習(xí)此邪功會走火入魔的么?”
元成邑淡然道:“朕并沒有得到完整的九尤三盤經(jīng),只是從這柄刀上習(xí)得了其中的三陰篇而已,上面沒有冥尤大法的記載,不會到那一步的,你多慮了。”
元成功道:“想不到當(dāng)年并肩作戰(zhàn)的妖穹和冥尤,他們的傳人卻要分個你死我活。”
元成邑徐徐道:“你錯了,當(dāng)年妖穹是因為敗給了冥尤,才聽命于他,這兩個人從來就沒有什么友誼。不知道今日會不會重演當(dāng)年那一幕?”
元成功心頭大震,明知道元成邑是在打擊他的自信,心中仍然蒙上了一層陰影,連忙展開反擊,譏諷道:“可惜你只學(xué)了九尤三盤經(jīng)五篇中的一篇,勝負難測?!?br/> 元成邑哈哈大笑:“說得不錯,但你的輪回魔功得自一個垂死的輪回教長老,所授本就不全,加上當(dāng)時你年紀尚幼,能領(lǐng)悟記得的十中不過二三,你的功夫破綻太大,就算朕所學(xué)不全,對付你也是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