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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飄紅葉 第四十七章 羊腸狙糧兵 龍首遇舊識

絕龍寨中,數(shù)十匹駿馬馳騁縱橫,盡顯騎士的精湛技術(shù)。山坡上,黃通微笑著對張衡道:“蕭駒果然不負馬王之名,光看他能在短短幾日內(nèi)將我們寨中騎兵訓(xùn)練得如此出色,便值得我們招攬?!?br/>  張衡點頭道:“不錯,此次最難得的是能夠?qū)呠幒褪採x收為我用。司徒明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對我們的作用,遠不如畢軒和蕭駒。經(jīng)過畢軒的調(diào)教,寨中兄弟的射箭技術(shù)也好了不少。加上二寨主你精通戰(zhàn)陣,要不了多久我們便可以組建一支真正的軍隊?!?br/>  黃通徐徐道:“但是我最看重的仍然是騎兵,益州南部地區(qū)地勢平坦,適合騎兵作戰(zhàn),而益州自古缺乏良馬,幾乎沒有跟騎兵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所以無論我們以騎兵突擊或者奇襲,均可大奏其效。對了,你聯(lián)絡(luò)的人呢?”
  張衡道:“沒有那么快,他的人手平時散居各地,要集合并非一日可成,而且你又要他帶那么多駿馬過來,天高路遠,又不能被朝廷發(fā)現(xiàn),所費時日更多,耐心等等吧?!?br/>  黃通亦知道這是實情,不過最近孟山在方長恨與糜豪的協(xié)助下,整頓軍容,其實力亦大為增強,令他頗有所慮,聞言眉頭一皺,遙望坡下,不再說話。
  張衡見黃通不語,接著道:“大寨主有沒有問起調(diào)查侖山三怪來歷和侖山劍派與朝廷關(guān)系的事?”
  黃通冷笑道:“問了,我對他說侖山三怪確是侖山一帶的邪道高手,而侖山劍派的確與朝廷勾結(jié)?!?br/>  張衡輕笑道:“這不像你的作風(fēng)?!?br/>  黃通瞪了他一眼:“侖山地處西荒,往來何止萬里,我哪有閑心去那里調(diào)查,事實亦不可能。而且觀他們?nèi)说纳硎?,司徒明的冷焰搜魂大法明顯已經(jīng)有三十年的功力,畢軒則練有毒掌,雖然我們還不知道蕭駒練的什么武功,但是他腰間所插的三枚毒鏢見血封喉,這三個人不是身懷邪道奇功,便煉有劇毒暗器,一看便知非是白道中人,而且以他們的功夫,如果在益州黑白兩道上行走,早已經(jīng)名動一時,怎會沒有一點風(fēng)聲?所以我雖然說的是附和他們自敘的臆測之辭,但亦八九不離十。至于侖山劍派與朝廷勾結(jié)一事,雖然侖山劍派向來不涉足官場,但是鄲逸與所謂的芫陽四公子交情非淺,有潘瑜在,難保他不出手,所以我也算不上信口開河?!?br/>  張衡面上露出揶揄的笑意:“是,是?!?br/>  忽然一個嘍羅健步如飛,向坡上奔來。黃通與張衡對視一眼,雙雙迎將上去。張衡搶先道:“出了什么事?”
  那嘍羅喘著粗氣道:“三……三寨主,帶……帶人……下……下……”
  張衡心中一凜:“下山了!”
  那嘍羅說不出話來,一個勁的點頭。
  黃通面色沉重地望著張衡:“我們跟上去。”
  張衡頷首道:“好!”
  羊腸十八盤的山道旁,孟山伏著身子,輕聲問方長恨:“怎么還沒有來?你們會否料錯?”
  方長恨道:“二哥放心,官道上已經(jīng)撒上了我秘制的僵蠶磷粉,無論人還是牲口,只要粘上,便會立時四肢僵硬、無法動彈,官兵一定會改道?!?br/>  孟山道:“萬一他們可以解此毒怎么辦?”
  糜豪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不耐煩的情緒:“方兄所用僵蠶磷粉的配方得自南毒宗,非比尋常毒藥,那些官兵倉促之間,哪里去找南毒宗的獨門解藥?”
  方長恨接著道:“雖然時間太趕,所需量大,而藥材又不甚合用,我替換了幾樣藥品,以致功效稍弱,但是對付這種益王手下的廢物官兵,應(yīng)該沒有問題。”
  孟山正欲張口,以耳貼地的方長恨已經(jīng)揮手示意,叫他禁聲。孟山亦是老江湖,見狀立即伏地聽音,果然聽得遠處隱有陣陣車馬移動之聲,不由面露喜色。
  方長恨向旁邊的嘍羅打出手勢,那嘍羅立即揮舞旗幟,將信號傳遞開去,一時間山道兩旁旌旗在樹林間飛揚,隨即樹林沉寂下去,悄無聲息地等待著益州官兵的到來。
  片刻之后,兩騎伍長打扮的低級軍官從眾人眼皮底下飛馳而過,孟山長身欲起,幸好被方長恨牢牢拉住。果然,那兩名軍官后面并沒有人,而且他們不一會兒便告回轉(zhuǎn),向來路奔去。
  待那兩人消失在山路拐角處,孟山奇道:“你怎么知道他們是探路的?”
  方長恨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像他們這樣策馬飛奔,帶有輜重的大隊人馬肯定跟不上。此地靠近我們山寨,道路又復(fù)奇險,只要官兵的首領(lǐng)沒有蠢到家,便應(yīng)該派人探路,這乃是行軍慣例?!?br/>  孟山嘿的一聲:“虧得你拉住我,否則老子一定壞事了。”
  方長恨笑道:“二哥勇猛過人,時常身先士卒,難免考慮不夠周詳。所謂有得必有失,臨陣殺敵,才是二哥的強項,這些謀劃小事,交給我們兩人便行了?!?br/>  孟山點頭道:“那倒是,動腦子我不如你們,打仗你們便得靠邊站了,待會兒叫你們看看老子的本領(lǐng)?!?br/>  糜豪連忙提醒道:“二哥,盡量活捉。”
  孟山撓了撓頭皮:“這倒不太容易,我還從沒有活捉過人哩?!?br/>  方長恨道:“二哥少動手,交由底下的弟兄們處理便是。我們針對此役已經(jīng)訓(xùn)練了多日,現(xiàn)在該是見成效的時候了。”忽然目視山道,低聲道:“快來了,二哥,聽我號令再動手?!?br/>  孟山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完全聽從于方、糜二人的指揮,渾身肌肉一陣舒展,散發(fā)出獵豹般的殺氣,興奮地道:“好。”
  眼見運送糧食的官兵已經(jīng)到達自己的眼皮底下,方長恨仍然沒有下令動手,孟山不禁煩躁起來,頻頻向方長恨以目示意。方長恨仿佛沒看見一般、漠然置之,直至官兵已經(jīng)過了大半,方才大喝道:“殺!”
  一時間鼓聲震天,旌旗漫山搖曳,樹林中充滿了嘶嘶的聲音,仿佛有千軍萬馬沖將過來一般,山道兩旁矢石共下,鋪天蓋地地朝官兵頭頂落下,擠在狹窄山道上的官兵避無可避,加上毫無準備,登時死傷慘重。孟山暴喝著當(dāng)先搶出,殺向敵陣,負責(zé)進攻的嘍羅亦不甘落后、蜂擁而上。官兵們頓時亂成一團,像無頭蒼蠅一般、紛紛丟棄輜重,不辨方向的向山道兩端出口亂竄,當(dāng)然大部分士兵選擇了后退。領(lǐng)頭的將領(lǐng)更是率領(lǐng)親兵當(dāng)先逃走,護衛(wèi)他的親兵刀槍并舉,將阻礙在他們前方的士兵一一撂倒,從其身上踐踏而過。
  糜豪見狀,睚眥俱裂,大喝一聲,拔刀出鞘,飛身一躍,跳至一棵大樹之上,腳下猛力一蹬,身體猶如利箭般激射那將領(lǐng)后心。那將領(lǐng)武功倒也不弱,聽得耳后風(fēng)生,毫不猶豫回首一槍,長槍劃破虛空,發(fā)出尖銳的嘯聲,正中糜豪的百鍛刀鋒。隨著一聲清脆的兵刃相交之音,糜豪身體一震,翻身后落,墜入亂軍之中,立時被急欲逃跑的官兵牽制住,欲追不能。那將領(lǐng)亦不好受,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手中長槍斷為兩截,胯下戰(zhàn)馬也因受不了糜豪的刀勁,前蹄一軟,跪倒在山道中央,那將領(lǐng)猝不及防,一個狗搶屎跌在地上,不過他的身手也頗了得,不待親兵來扶,在地上打了個滾,立即翻身躍起,隨手扔掉斷槍,向來路跑去。
  方長恨打出信號箭通知守候在山道兩端、負責(zé)堵截官兵的嘍羅,他們立即將堆滿木柴與牛不食草的推車推至山道中央,堵住官兵去路,然后點燃推車。牛不食草燃燒后登時產(chǎn)生濃烈毒煙,充塞當(dāng)?shù)財?shù)十丈山道,沖入其中的官兵紛紛倒地,跟在后面的官兵不知誰發(fā)了聲喊,一哄而散,向兩旁的山壁攀沿而上,不過大多爬不了幾丈,便被守候在兩旁山崖上的絕龍寨匪徒以流矢滾木落石之屬擊墜。方長恨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一轉(zhuǎn)頭正見到官兵首領(lǐng)快要沖到山道堆柴車之處,冷笑一聲,一抖手,手中鐵棍化作一道黑光、流星趕月般直擊其人背心。官兵首領(lǐng)負傷之余,再無力躲避這疾愈勁弩的致命一擊,慘叫一聲,被釘死在山道之上,
  方長恨見狀,運足真氣,大喝道:“底下的官兵聽著,你們已經(jīng)無路可逃。降者免死,否則格殺勿論!”
  身陷重圍的糜豪一面斬殺著近身的官兵,一面大喊:“押糧官死了!”緊接著,負責(zé)沖鋒陷陣以及兩旁山壁上的嘍羅們齊聲大喊:“押糧官死了!押糧官死了!”
  剩余的官兵見敵人源源不斷地從兩旁樹林中撲出,而自己的伙伴則毫無反抗能力的紛紛斃命,早已經(jīng)沒有信心抵抗,現(xiàn)在聽聞首領(lǐng)已死,更加無心頑抗,而見到押糧官死狀的官兵愈加沒有戰(zhàn)意,率先棄械于地,大呼投降。一人罷手,眾人仿效,霎時間山道上響起一片金鐵墜地之聲與雷鳴般的高呼。
  孟山殺得性起,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順手便是一刀,將三個投降的官兵攔腰斬為兩段,糜豪連忙拉住他:“二哥!他們投降了!”
  孟山猛力一掙,怒道:“那又怎么樣?”
  糜豪死命抱住孟山,一面呵斥站在那里發(fā)愣的嘍羅:“馬上收繳兵器,將降卒集中起來捆綁好,押回山寨?!?br/>  方長恨健步如飛,來到孟山身邊:“二哥,你忘了答應(yīng)過我們什么了嗎?”
  孟山稍微冷靜了一點:“真的不殺了?”
  方長恨與糜豪心中大罵混帳,卻強忍著怒氣同聲道:“不殺比殺好!”
  孟山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放手,老子不殺他們了?!?br/>  糜豪這才松手,走過去組織納降事宜。方長恨卻一面叫人回寨通知孟岳與黃通,一面叫人收拾山上的布置。
  孟山悄悄拉了拉方長恨衣袖,方長恨與其走到一旁:“什么事?”
  孟山道:“你不是要擴大我們的勢力么?干什么通知大哥和黃老狗?”
  方長恨笑道:“我還以為什么事,原來是這事。第一,我們?nèi)耸植蛔?,無法將這么多糧食運送至山寨,何況還有那么多降卒和兵器;第二,怎么說我們也是絕龍寨的人,這么大的事情不通知大寨主和二寨主,恐怕會惹人非議。”
  孟山罵道:“誰敢非議,老子就干掉他!”
  方長恨冷冷地道:“大寨主呢?”
  孟山一愣,吶吶道:“大哥總要顧及點我的面子?!?br/>  方長恨嗤道:“大利當(dāng)前,什么兄弟情誼亦不可信,何況二哥不告訴大寨主,有過在先,到時候大寨主恐怕不會像二哥這般作想?!?br/>  孟山道:“大哥會怎么想?”
  方長恨冷笑道:“如果二哥手下對你有所隱瞞,你會怎么想?”
  孟山默然不語,忽然道:“照老子說,還是殺光官兵,把武器納為己有,在盡量多拿些糧食,此次我們出力最多,多分點大哥肯定沒有話說。”
  方長恨暗自嘆了口氣,弄不清楚眼前這人為何如此樂衷于殺人,盡量解釋道:“恰恰相反,二哥,我們要把所有的降卒控制在我們手中,兵器糧食全部交給大寨主。”
  孟山跳了起來:“什么?!放著兵器糧食不要,還要帶那么多累贅!你剛才有沒有看清楚那些是什么廢物?我們才上去幾十個弟兄,他們少說也有三千人吧,居然毫無還手之力,跟死人有什么區(qū)別?”
  方長恨道:“區(qū)別在于他們?nèi)狈τ?xùn)練,又沒有個能穩(wěn)定軍心、作出正確決定的首領(lǐng),遇險則亂,各自為政,所以顯得不堪一擊。假若他們知道我們只有百來人,他們會如此驚惶嗎?如果他們舍命一博,我們能贏此役嗎?”
  孟山想了想,覺得無言以對,又頗不甘心,大聲道:“就算你想收編這些家伙,沒有武器,他們怎么作戰(zhàn)?沒有糧食,他們怎么生存?”
  方長恨道:“這點我們操什么心?。课覀兘^龍寨雖然有三個寨主,但卻是一個整體,大寨主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糧食,難道會看著你的弟兄餓死?如果他這樣做,怎么服眾?至于兵器,只要士兵勇猛,削根木棍便可上戰(zhàn)場,何需利刃。而且我們驟然多了怎么多人,如果甲兵充足,大寨主會不安心的。二哥不妨對大寨主說,替他訓(xùn)練降兵,待訓(xùn)練好了再將兵權(quán)交給他,兵器則先由大寨主保管,這樣大寨主便會放心得多?!?br/>  孟山哼道:“他倒放心了,我怎么辦?辛辛苦苦訓(xùn)練的降兵,就這樣拱手讓人?還搭上這么多糧食兵器!”
  方長恨微笑道:“你對大寨主說的是降卒訓(xùn)練好了,才交給他。但是我們什么時候訓(xùn)練好,可就不知道了?!?br/>  孟山雖然不聰明,倒也沒有蠢到家:“你是叫我拖?!?br/>  方長恨點頭道:“當(dāng)然,交出兵權(quán)豈非與他人做嫁衣?不交兵權(quán),豈非自承有結(jié)黨私心?所以,拖是最好的辦法,怎么說你也是大寨主親兄弟,而且現(xiàn)在正是用人之際,他不會逼你逼得太過分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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