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臉漢子勁氣爆發(fā),如列缺行空般擊下。易鋒寒連忙深吸一口氣,閉目靜思,進入靈臺清明的境界,手中百鍛刀閃電般連劈三刀,分毫不差得劈中紅臉漢子的鐵拳。隨著三聲悶響,人影驟分,易鋒寒飄然落地,感到頭疼欲裂,嘴角緩緩滲出血絲來;而紅臉漢子卻飛退出三丈外,徐徐立定,面帶冷笑,絲毫沒有受傷的痕跡,看得易鋒寒心中涼意大盛:“媽的,中計了?!?br/> 古夢崖身在半空,不停地催動真氣,驅(qū)除白須儒者注入他體內(nèi)的詭異氣勁。白須儒者卻不待古夢崖落地,便悍然撲上,杖影如山,將古夢崖的四周完全封死。古夢崖暗嘆一聲,潛運真氣,張口一噴,一蓬火星沖口而出,罩向白須儒者。
白須儒者見狀大驚,連忙變招,將拐杖舞成一道光墻,攔在胸前,將古夢崖吐出的火星盡數(shù)擋住。古夢崖吐出的火星著杖即燃,晃眼之間已然燃成一支火柱,白須儒者忙不迭得扔杖在地,但是雙手已經(jīng)被燒得烏黑、滿是血泡。古夢崖一落地,立即展動身形,來到易鋒寒身邊:“你怎么樣?!”
易鋒寒苦笑道:“上了那家伙的當了,受了點傷,不過尚可一戰(zhàn),你呢?”
古夢崖暴喝一聲,臉色通紅,目射金光,體內(nèi)真氣全力運行,如火山爆發(fā)般在經(jīng)脈中激蕩起來,立時將體內(nèi)陰寒氣勁化解殆盡,怒目望向白須儒者:“我現(xiàn)在沒有事了,你先撐一下,我去去就來!”說罷飛身一躍,一掌擊向白須儒者腦門。
易鋒寒望著騰空而去的古夢崖,不禁一呆:“老三最近功力進步神速啊?!毕氲竭@里,不由得豪情驟起:“嘿,我也未必輸給了你,看我們誰先打倒對手吧!”寒如冰雪的目光射向紅臉漢子,怒喝道:“混賬東西!居然示人以弱,驟然發(fā)難!”
紅臉漢子笑道:“搏擊之道,無所不用其極!獅子搏兔,猶盡全力。小朋友,你說這話未免太過幼稚!”
易鋒寒冷哼一聲,不再說話,雙手持刀,高舉過頂,凝聚真氣,易鋒寒四周的空氣被他外溢的真氣一激,登時凝結(jié)成一片淡淡的霧氣。
紅臉漢子見狀收斂笑容、面色一肅,長嘯一聲,沖了上去,待到欺進易鋒寒三尺之內(nèi),拳勢一分,分別向易鋒寒面門、小腹擊去。
易鋒寒腳尖蹬地,身體輕盈地后翻出去,閃過紅臉漢子的攻擊,在雙腳落地的同時,猛然出刀,一道雪練般的刀光夾雜著一股凜冽寒風,朝紅臉漢子攔腰斬至。
紅臉漢子大喝一聲,骨骼一陣爆響,雙拳一合,分從百鍛刀兩側(cè)夾擊。眼見紅臉漢子拳勢如山,便要擊在百鍛刀上,他卻身體微微一抖,拳速一滯。高手過招,哪容片刻遲疑,易鋒寒刀光如電,已然從紅臉漢子的雙臂之間劃過,斬在他的腰間。
紅臉漢子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響聲,身體順著易鋒寒的刀勢旋轉(zhuǎn)、飛了出去,落在五丈開外,雙手撫腰,顫聲道:“玄陰真氣!”
易鋒寒瀟灑地挽了個刀花,回刀歸鞘,淡淡地道:“你見我身外寒霧,便應(yīng)該有所戒備。何況我刀風如此寒冷,你不會麻木至此吧?”
古夢崖飄然落在易鋒寒身旁:“哼,魔教中人不是個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嗎?怎么臨敵經(jīng)驗這么少?你別告訴我你只會裝可憐博同情這一招?!?br/> 易鋒寒心頭一震,失聲道:“魔教?!”
那紅臉漢子更是臉色大變:“你怎么……”立即轉(zhuǎn)頭朝后望去,只見白須儒者持杖而立,雙目圓睜,胸口周圍衣衫盡焚,露出尺許方圓一個窟窿,肌膚盡現(xiàn),正中赫然顯現(xiàn)出一個火紅掌印,已然斃命,左手下垂,手掌間藍芒四射。紅臉漢子登時明白過來,無比怨毒地望著易鋒寒與古夢崖,大叫道:“死!”話音未落,身體已經(jīng)爆散開來,兩條血龍挾帶著百萬火星,向易、古二人呼嘯而至,四散激射的火星落到四旁的鎮(zhèn)民身上,登時響起一片凄厲慘叫,站得比較遠的鎮(zhèn)民看得亡魂喪膽,也不知道誰先發(fā)了聲喊,登時一哄而散,就連鄧陵非命等墨門中人亦抽身遠逸,帶著裝有相里孤的棺材走得無影無蹤。
易鋒寒與古夢崖手一搭,各自運勁一吐,陰陽兩種不同的真氣互相排斥,登時發(fā)出一聲轟鳴,兩人身形激射而出,疾愈閃電,堪勘避過血龍火星的攻擊。誰知那兩條血龍似乎有靈性一般,一擊不中,略一盤旋,便分別朝易鋒寒和古夢崖飛撲過去,身體還未沖到,圍繞在血龍四周的火星已經(jīng)紛紛加快速度,形成一張火網(wǎng),向他們當頭罩下。
易鋒寒與古夢崖幼承家學(xué)明師,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魔法,卻也深知此類舍棄性命所施魔法的陰毒狠辣,哪里敢硬接,見狀雙雙就地翻滾,逃出火網(wǎng)范圍之外,身還未起,便見血龍挾毀天滅地的威勢,從天而降,俯沖過來。
易鋒寒雙目寒芒一閃,一揚手,手中百鍛刀化作一道銀光刺向血龍,身體同時翻滾開去。百鍛刀與血龍甫一接觸,即便化為飛煙消逝,不過血龍撲勢亦是一緩,沖至地面時,易鋒寒已經(jīng)避到一旁,落了個空,平白激起漫天塵土。
古夢崖也不起身,連續(xù)幾個翻滾,來到白須儒者的尸體旁邊,順手一揚,那具尸體立時被高高拋起,與迎面而來的血龍撞個正著。龍、尸相撞,發(fā)出嘶的一聲輕響,頓時雙雙化為烏有,縈繞在血龍周圍的火星失去憑依,紛紛墜落下來,恍若流星夜雨。
古夢崖心神略定,翻身而起,抬頭便見易鋒寒騰空躍起,血龍自下而上尾隨撲上的景象,心頭大急,正欲上前相助。忽然黑影一閃,一個人已經(jīng)搶先一步,摟住易鋒寒的腰,硬生生把他橫拖三尺,與血龍擦身而過。
古夢崖定睛望去,只見一個衣著簡樸的清癯老者左手摟著易鋒寒,掠空橫飛,右手捏著一個法訣,置于胸口,神情肅穆,目光直視著返身追來的血龍。古夢崖一拍腰間,已經(jīng)將金烏槍桿拿在手中,雙眼眨也不眨一下,盯著血龍,蓄力待發(fā)。
那老者不待血龍近身,已然暴喝道:“玄壇起煞!”隨著他的喝聲,陰風驟起,老者身邊立時黑煙大作,霎那間已經(jīng)凝結(jié)成一個似猿非猿、似人非人的黑影,周身黑煙縈繞,飛身撲出,擋在血龍面前。血龍身外的火星激射到黑影身邊,黑影身外黑煙一陣吞吐,便將其吞噬殆盡。血龍與黑影去勢迅疾,電光石火之間,已然撞在一起,就像水火相遇一般,發(fā)出嘶的一聲長音,雙方同歸于盡,不留一絲痕跡。
老者夾著易鋒寒飄然落地,一松手,將驚魂未定的易鋒寒放在地上。古夢崖連忙趕了過去,急聲道:“老二,怎么樣?”
易鋒寒神智一清,也顧不得回答古夢崖,立即向那清癯老者拱手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br/> 老者嗯了一聲,沉聲道:“你們是墨堅的弟子?”
易鋒寒恭敬地道:“晚輩二人并未拜師,只是從墨老師那里學(xué)了不少知識。”
老者徐徐道:“本來你們一路勞頓,應(yīng)該在此好生歇息一夜,明日再去墨城。不過現(xiàn)在既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你們留在尚義鎮(zhèn)頗不合宜,現(xiàn)在就跟我走吧?!闭f罷轉(zhuǎn)身便往鎮(zhèn)外走去。
古夢崖抱拳道:“前輩精通祭鬼之術(shù),當是墨門名宿,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那老者頭也不回,淡淡地道:“神州墨門尚賢堂墨敬天?!?br/> 易鋒寒聞言,一拍古夢崖:“走!我們跟上去?!?br/> 次日清晨,門外的喧嘩聲將熟睡的易鋒寒和古夢崖雙雙驚醒。古夢崖揉了揉眼睛,滿帶困意地道:“什么事?”
易鋒寒閉著雙眼,有氣無力地道:“墨門的人一向很勤勞,已經(jīng)開始勞作了吧。昨天睡得怎么樣?”說著撐了個懶腰,睜開眼睛。
古夢崖沒好氣地道:“當然沒有睡夠,你也不想想我們到這里已經(jīng)什么時候了?!?br/> 易鋒寒望了望四周,嘆氣道:“想不到現(xiàn)在還有人這樣修建房屋?!?br/> 古夢崖聞言,立即環(huán)顧四周,只見房屋頗矮,顯得十分壓抑,若非他們來此之時,困乏疲憊,一心只想倒在床上睡覺,肯定一進門便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點,不承重的墻壁更是僅僅比人稍高一點,距離屋頂尚有段空間,構(gòu)造古怪之極。古夢崖看到這里,喃喃道:“神州的人腦子里裝什么的,書可以讀成這樣的?”
“你們醒了?!币粋€和藹的聲音徐徐傳入易、古二人的耳中:“起來洗臉吧。吃完飯,敬天便帶你們?nèi)ヒ娬崎T?!?br/> 易鋒寒和古夢崖聽得主人招呼,自然不好意思戀床,身手矯健地穿好衣服,走出臥室。一出門,便見一個滿臉笑容的大嬸正在準備早餐,赫然正是墨敬天的妻子公輸靈筠。
易、古二人匆匆洗完臉,對站在桌子旁邊的公輸靈筠施了一禮,便雙雙坐到飯桌旁邊。古夢崖一直沒有看見墨敬天,不由笑著道:“墨前輩呢?”
公輸靈筠這才坐下,藹然道:“外子去幫助西城劉老四一家修補房屋,片刻即回,你們不用管他。”
易鋒寒與古夢崖對視一眼,一語不發(fā),徑自埋頭吃飯。他們剛吃完早餐,尚未來得及起身,墨敬天瘦削得身形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門口。
墨敬天與妻子打了個招呼,大步而入,從桌子上拿了兩個饅頭,對易、古二人道:“跟我走?!闭f罷塞了個饅頭在嘴里,轉(zhuǎn)身便走。
易、古二人急忙同公輸靈筠匆匆道別,沖出門去。墨敬天已經(jīng)走到十丈開外,手中的兩個饅頭亦已消亡殆盡。
古夢崖施展輕功,搶上前去,大聲道:“墨前輩,何故來去匆匆?坐下來吃口飯的時間都???我們既然已經(jīng)到了墨城,拜見貴派掌門亦不急于一時?!?br/> 墨敬天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guī)銈円娺^掌門,便得去北門祭祀鬼神,然后要到紅嶺村和白樹屯走一趟,這兩個地方遠在墨城百里之外,二者相互間隔也遠,我動作若不快點,今天便回不來了。”
易鋒寒心中一動:“有要緊事?”
墨敬天頷首道:“紅嶺村地處山區(qū)、土地貧瘠,每年都留不下谷種,我要帶谷種給他們,否則今年秋天他們就沒有糧食收成了。白樹屯最近疫鬼作祟、死了不少百姓,我要去作法驅(qū)鬼?!?br/> 古夢崖急聲道:“這些事情都恨緊急,前輩昨日怎么不去?”
墨敬天嘆氣道:“可是昨日還有更緊急的事情,張家村青壯男丁被征入伍、攻打渭州,結(jié)果盡數(shù)命喪異鄉(xiāng),留下一村老弱孤寡,去歲適逢蝗災(zāi),顆粒無收,以樹皮草根度日久矣。倘若昨日我還不送糧過去,恐怕又要餓死不少村民?!?br/> 古夢崖面帶戚容:“那前日……”
墨敬天擺手道:“前日有更緊急的事情,我們墨者就如同拿著葫蘆瓢從大海盛水,然后深入內(nèi)陸去企圖澆滅山火的人,終日忙個不停,世間的苦難卻絲毫不見衰減。小兄弟,你年紀漸長,便知道世間不平的事情,縱有千手千足,亦不免顧此失彼、解決不完?!?br/> 易鋒寒沉聲道:“前輩認為盛一瓢之水,遠涉千里以滅山火,能夠成功?”
墨敬天想也不想,立即答道:“不可能?!?br/> 易鋒寒停下腳步:“那前輩何苦終日為解決不了的事情奔波?”
墨敬天慨然道:“杯水車薪,的確無濟于事。但是如果天下之人,都存有個人微薄之力不足以解決問題而袖手旁觀的想法,那么山火遲早會變成焚天巨焰、席卷天下;相反,如果天下之人,人人都肯跋涉千里去取那一瓢之水,無論多大的山火,要澆滅它亦綽綽有余。世之不存義久矣,故而我們墨者更要疾呼奔走以行義,如果連我們都放棄,豈非任由天地崩塌、人間煉獄?!蹦刺爝呎f邊走,幾句話工夫,已經(jīng)來到一個墨城罕有的巨大建筑面前。
易鋒寒望了望門前七尺見方、上插七支赤旗的祭壇,眼睛一亮:“到了?!?br/> 墨敬天回頭望了易鋒寒一眼,點頭道:“不錯,這里就是我們神州墨門傳道之所——墨圣道堂,亦是本門歷代掌門的居所?!?br/> 古夢崖忽然感到真氣一陣不由自主的萌動,心頭暗自吃驚,連忙調(diào)息運氣,強自將其壓制下去。墨敬天似乎看出了這點,向他擺手道:“不要理會體內(nèi)真氣的異樣,沒有什么危害的,只是赤神壇對你的先天純陽真氣有吸引而已。進了大門便沒有事了?!闭f著踏步上前,在紅色的大門上連扣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