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紅芒把影子曳的極長,胸前掛著的照明燈射出一道道染滿塵埃的光束,士兵們謹慎地快步行走,他們越過前方同伴的肩膀,看著被只有逐漸暗淡下去的應急燈所勉強映出輪廓的通道,坡度在慢慢變斜,偶有人因為過度緊張而拌住腳,活似一步步走入地獄。
陸遠察覺到可視面甲上的信號格同樣在降低,心說這座反應堆的狀況難道糟糕到了無法支持艦內網絡了么?按理說故意冗余的備用能源系統(tǒng)應該可以頂替住一陣才對。
“為什么備用系統(tǒng)沒有打開?”陸遠停下腳步,詢問正檢查艙道終端的安全部隊軍士長。
軍士長費了點勁才打開了終端控制臺,在一片霧蒙蒙里看著熒藍色的屏幕,他像是發(fā)現了什么,但連敲幾次回車卻依舊無濟于事,這時他才回頭無奈道:“這里的主要線路基本完好,但電力全部被抽向了戰(zhàn)艦前方,留給本區(qū)域的運轉電力非常低,只能保證維生系統(tǒng)和艙門開啟。”
“你能查到反應堆情況么?”
“不行?!避娛块L搖頭,拋下了終端繼續(xù)前進?!艾F在戰(zhàn)艦的系統(tǒng)權限收緊了,尤其是涉及核心組件,基地值勤官的軍銜都不能查到反應堆具體情況,我就更不行了?!?br/> “也許艦橋需要集中動力保持護罩。”陸遠想了會兒,解釋道。像日冕號一樣巨大的戰(zhàn)艦保持艦外防御罩的能源是天量的,特別有一座主反應堆損傷后更是如此。
軍士長欲言又止,回到了隊列中,但陸遠明白他要說什么。
如果艦橋決定放棄損害部位,那么何必浪費寶貴的動力在這里?
坡地持續(xù)許久才轉為平地,道路也終止在深淵一般的升降井前,陸遠扔了顆彈殼下去,半晌也聽不到回音,他只得叫機甲合力強行扶正扛起一條輸送軌道,但距離對岸仍然差了好幾米。
“老大,你確定你這把老骨頭要干這種年輕人的活嗎?”見陸遠找了條纜繩,張越洋立馬湊過來說道。
陸遠瞥了眼這小子,說道:“老子還沒死?!彪S后把纜繩纏到腰上,拒絕了另外好幾個主動請纓的傘兵們。
“你們當中有任何一個季度訓練評分比我高的么?”陸遠邊爬過機甲手臂邊說道,他站到橫亙于深淵上的軌道,軌道空格彼此間空隙不小,這玩意設計的時候就沒考慮過是給人踩的。
“沒有就閉嘴。”陸遠說道,他微微壓低身子,盯著對岸,猛然起跑,每一步都精準無比地踩正重心,旋即到最后一格,奮力一躍!
就在陸遠本該穩(wěn)穩(wěn)地踏上對岸時,“轟”地一聲炸響,整個空間又開始劇烈震顫,顛得陸遠靴底直接踩滑,腰間系著的纜繩扯得他東倒西歪,簡直像是被一雙無形巨手給拖到摔倒,陸遠險之又險地抓住升降井邊緣處的消防梯才免于墜落一途。
陸遠重新爬上對岸,打好纜繩樁,供后來者一個個滑過來,但后面的機甲想要過來便難得多,要拉起更多的纜繩才能渡過。陸遠認為越來越密集的震動在表明日冕號持續(xù)遭受圍攻,留了幾個人殿后,帶著大部隊繼續(xù)深入。
反應堆外的通道格外錯綜復雜,溫度升溫地很快,但不止于此,失去電力的濾清裝置令空氣迅速充斥著有毒物質,陸遠一路上看到了大量沒戴防毒面具的反應堆工程員尸體,所有人心情無比沉重,他們猜得出這些死者大多是在重力顛覆下撞暈昏倒,隨后不知不覺被毒死。
等真正進入到反應堆核心區(qū)域,處在戰(zhàn)斗服里的陸遠已經額頭淌汗,毒氣濃到每兩三分鐘就必須要更換濾毒芯,所幸尚未有敵人侵入跡象,陸遠派了些自愿跟來的文職去搜尋可能的幸存者,憲兵帶領工程師們去檢索規(guī)模浩大的反應堆究竟有哪些損傷,然而等陸遠他們沿著反應堆環(huán)線走了沒兩刻鐘,答案就先呈現在眼前。
震斷的各類管道砸壞了許多座反應堆附屬高爐,無法正常消耗的電漿滿溢出來,熔蝕了保護罩,流到底下的運算矩陣,又進一步熔穿了隔斷向下,光在陸遠面前就垂著幾十條電漿瀑布!這還是經過了艦外防御、艦體裝甲的零點破壞彈余威!
陸遠咽了口唾沫,揮手示意前進,路上盡是橫七豎八的斷裂截面,在噴出足以瞬間烤熟人的蒸汽。但過了這段溫度陡然下降,一座座冰雕靜立在爆裂開的冷卻線路周圍,泄露的超導冷卻劑凍得霧氣凝結在陸遠面甲前,他不敢去抹,生怕手也凍上去。
眾人默默地行過這條路,陸戰(zhàn)隊們留在冰寒無比的電磁冷卻圈口外,防止敵人順著管線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