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不一樣,陸文這回是拖著行李箱來的。
顧拙言和莊凡心俱是一愣,趕忙走過去,原本鬧騰的性子蹤跡全無,陸文靜靜看著他們,聲調(diào)也格外的沉:“兄弟,小鄰居,我又來了?!?br/>
幾天前在群里聊天就沒出聲,還有那條似是而非的好友圈,顧拙言問:“你出什么事兒了?怎么傷的?”
陸文說:“和我樂隊那幾個打了一架?!?br/>
顧拙言登時火了:“你他媽好吃好喝供著他們,他們跟你來這個?然后呢,你就直接跑過來了?”
陸文答非所問:“我沒訂酒店?!?br/>
顧拙言攬著人回家,也不放心讓這貨自己住酒店。莊凡心幫忙拖行李箱,怪忐忑的,他的朋友里數(shù)齊楠不靠譜,但也就是沉迷氪金,哪像顧拙言他們,公開出柜,打群架,一個個都那么生猛。
安置在客房,陸文靠著床頭像個敗家兒子,顧拙言和莊凡心坐在旁邊像二位高堂?!罢f說吧?!鳖欁狙蚤_口,“到底怎么回事兒?”
陸文說:“我跟我爸翻臉了,我下午翹了課離家出走了?!?br/>
顧拙言有點懵:“不是和樂隊打架么,關你爸什么事兒?”難得犯怵,“兄弟,我爸都打不過你爸,你為什么要以卵擊石?”
陸文要哭似的:“這不是期中考試了么,沒考好,我爸抽了我一頓?!彼闷鹨路?,身上也有些青紫,“挨揍我忍,逼我學習,我也忍,可他居然解散了我的樂隊?!?br/>
“然后你就和他翻臉了?”
“廢話,他完全不尊重我的夢想?!标懳囊е溃八f有我的樂隊在,我就不可能考上大學,他以為把樂隊解散我就能考上嗎?我看還是夠嗆?!?br/>
莊凡心差點笑出來,怕自己繃不住便撕一包薯片占住嘴,顧拙言說:“這事兒還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你那樂隊如果堅固,你爸怎么拆?”
陸文好委屈:“他把我的卡停了,我沒錢了,不用拆就他媽散了。”一直以來人家圖他的錢才陪他折騰,他都明白,大家也都明白,但真到這么一天還是很難受。
莊凡心剛才想笑,這就想陪著哭,他拍拍陸文的肩膀,陸文的身形和顧拙言差不多,腦袋一扎就要枕他的肩。
顧拙言瞧著,大概懂了莊凡心發(fā)現(xiàn)他和裴知私聯(lián)的感覺。他問:“那打架是怎么回事兒?”
“我氣不過去找他們,掰扯兩句就動了手?!币粚θ?,要不是身上有傷受影響,陸文不至于掛彩,“我爸開家長會呢,我就跑了?!?br/>
顧拙言愁眉不展:“學校怎么辦,周一不就曝光了?”
蘇望他爸的秘書的妹妹是外科大夫,幫忙開了請假條,十天,周一蘇望會交給老師。連奕銘給訂的機票,陸文說:“但在榕城這邊,兄弟,小鄰居,就打擾你們兩口子了?!?br/>
顧拙言嘆一聲:“鼻青臉腫的,你還跑這么遠。”
陸文笑起來:“你給我點贊,我尋思你也挺想我的,就來了?!?br/>
大致交代完情況,顧拙言給擊劍部的同學打電話,托他們找一下樂隊那幾個人,報仇就算了,要是陸文他爸再問起什么,別把打架這事兒抖出來。
“疼么?”莊凡心幫陸文擦藥,“你爸下手這么重?”
陸文他爸年輕時在俄羅斯念的軍校,結(jié)婚后扎在部隊,陸文他媽生產(chǎn)時都沒能回來。陸文的媽媽是難產(chǎn)走的,他爸后來退伍經(jīng)商,再也不當兵了,這些年也沒有再娶。
擦過藥,陸文從行李箱拿出一盒點心:“蘇望托我捎的鳳凰酥,老字號,釣魚臺特供,他說祝你們鳳凰來儀?!?br/>
顧拙言打完電話進來:“銘子隨999,蘇望送喜餅,你呢?”
“我這不是親自上門祝賀了嘛?!标懳淖プ∏f凡心的手,“小鄰居,拙言交給你我放心,他如果欺負你……我也打不過他,實在不行你自己報警吧?!?br/>
仨人圍成一圈吃鳳凰酥,掉了一床餅渣,天晚后莊凡心回家了,顧拙言和陸文并排躺在床上。陸文舉起手機自拍一張合照,發(fā)群里,算報個平安。
蘇望囑咐:“你自己旅旅游,別給人家當電燈泡?!?br/>
陸文翻身抱住顧拙言,倆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相互依偎,肌肉貼著貼肉,說出的話卻很輕:“拙言,我來找你還有個原因?!?br/>
“說?!?br/>
“你和你爸翻臉來榕城,然后收獲愛情了,那我和我爸翻臉也來榕城,萬一呢?!?br/>
顧拙言愁死了:“連副卡都被停了,咱就甭惦記愛情了行嗎?”
陸文迅速垮掉,松開手,他相信低谷只是暫時的,他遲早要死灰復燃。
周末兩天沒出太陽,天色灰藍,陸文怕他爸殺過來,提心吊膽得哪兒也不敢去。和顧拙言悶在房間打游戲,他們四個人之中陸文打游戲最厲害,因為別人玩兒的時候他也玩兒,別人去學習了他還玩兒。
“明天我上學,你怎么著?”顧拙言問。
陸文說:“寫歌。”
“……”顧拙言嘆口氣,作文都經(jīng)常跑題,還寫歌。
當然了,陸文就是那么一說,他寫的歌十句詞有一半是“噢……耶……”。禮拜一顧拙言和莊凡心去上學,他便跟著薛茂琛在榕城旅游,將大小景點、好吃的館子全招呼一遍。
有連奕銘和蘇望打掩護,這一周風平浪靜,家里連個電話都沒打。飽覽榕城的美景后,周五晚上,仨人并排擠在花園的秋千椅上吹風。
滿打滿算七天了,但凡陸文他爸去蘇望或連奕銘家看看,就知道他跑了,說明他爸這些天根本沒找過他。
氣氛有些沉悶,顧拙言本想勸陸文早點回去上學,此刻也不好開口。莊凡心先主動問:“你還想去哪兒逛,我明天陪你。”
陸文興致不高:“榕城已經(jīng)逛遍了,沒有了?!?br/>
顧拙言提議:“那咱們打游戲?”
“都快通關了,沒勁?!标懳耐箍?,“我沒見過我媽,小時候我爸抱著我看星星,說最亮的那一顆就是我媽變的?!?br/>
他低下頭:“我不看了,我媽知道我瞎折騰,估計氣得都不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