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伯今年只有五十四歲,并不算太老,甚至可說仍屬壯年。
盡管這幾年樓市并不是特別好,但那是他在回來擔(dān)任村主任后的事情,在這之前,他在羊城的房地產(chǎn)事業(yè)一直是蒸蒸日上的,用日掙斗金來說有點夸張,但一年下來隨隨便便也有三五千萬。
既然如此,那他為什么早早退休呢?
羊城有句老話是這樣說的:有頭發(fā)的,哪個想做癩?。∶髅嫔洗蟾诺囊馑际钦f有頭發(fā)絕不會去做光頭,事實上卻說的是一種無奈。
是的,嚴伯之所以回鄉(xiāng),僅僅是迫于無奈!
他生病了,而且病得不是一般的嚴重!
只是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他自己從來都不說,別人無從不知曉,就連時不時和他喝茶下棋的吳仁耀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嚴伯確實是病了,因為他親見著嚴伯的身體一年比一年消瘦,健康狀況一年不如一年。
這會兒,吳仁耀聽見嚴伯說要讓林昊給看病,忍了很久的他終于是沒法兒忍了,“嚴伯,你得的到底是什么???”
嚴伯道:“老吳,真是不好意思,本來我這個病早就應(yīng)該和你說的,可是……”
吳仁耀很有自知之明的道:“可是你覺得我的醫(yī)術(shù)太過馬虎,說出來也沒什么用是嗎?”
“不是這樣的!”嚴伯搖頭道:“我這個病不是普通的病,大醫(yī)院的醫(yī)生都沒辦法,你又怎么可能有辦法呢?”
吳仁耀苦笑,這不還是一個意思嗎?
旁邊一直在等的林昊見兩人聊起來沒完,多少有些不耐煩的插嘴道:“嚴伯,如果你真的想讓我看,那就到這邊來吧。”
后面的話,林昊沒說,但誰都聽出來了。你要不是想讓我看,我就哪涼快哪呆去了!
嚴伯沒有說什么,走到了診桌前坐了下來,并把手伸到了林昊的面前。
林昊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摸他的脈,而是仔細的打量起他。
西醫(yī)講究視觸叩聽,中醫(yī)講究望聞問切,但不管是中醫(yī)還是西醫(yī)都離不開看,離不開用眼睛去觀察,去評估。
看過之后,林昊發(fā)現(xiàn)嚴伯不是一般的消瘦,顴骨微微突起,眼窩卻有下陷,整張臉都有些發(fā)黃,眉目之中還隱透著痛苦。
對病人有了初步印像之后,他就開始把脈,伸手搭住了嚴伯的脈博,然后閉上了眼睛,只是隨著時間推移,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當(dāng)他終于放開手的時候,并沒有像以往一樣,立即就說出診斷,反倒又開始實施體查,讓嚴伯躺到了新添置的檢查床,也就是那張帶洞的按摩床上,仔細的進行全身各處的檢查,尤其是腹部。
如此的繁瑣,顯然這個病真的像嚴伯自己所說的那樣,真不是什么普通的病。
“嚴伯!”檢查結(jié)束之后,林昊讓嚴伯坐回去,然后開始問診:“你這個消瘦的情況是兩三年之內(nèi)發(fā)生的嗎?”
“是的!”嚴伯嘆著氣道:“沒有回鄉(xiāng)之前,我是一百六十斤,現(xiàn)在卻只有一百零五,而且體重還在往下掉?!?br/> “除了消瘦,是不是有時候會畏寒,發(fā)熱呢?”林昊又問道。
“是的!”嚴伯神色一亮,忙點頭道:“冷的時候,身體會忍不住打擺子,仿佛身上結(jié)了冰似難受。熱起來溫度不但高,而且難退。隔一段時間就會如此,反反復(fù)復(fù)的,很折磨人?!?br/> “晚上睡覺是不是不安穩(wěn),時不時都會驚醒,有時候會磨牙,有時候甚至?xí)蠼?!?br/> 嚴伯的眼神更亮,連忙點頭,“我自己雖然不知道,可我老伴是這樣說的,說我有時候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會抽搐,喊叫,經(jīng)常會把她給嚇醒!”
林昊又問道:“醫(yī)院是不是診斷你為肝病,嗯,或者肝癌!”
“對!”嚴伯點頭,神色又復(fù)黯淡,目光中流露出絕望之色,站起來往外走去,從車上的雜物箱里拿出一疊病例本,回來后就遞給林昊,“這是我的病歷,上面寫的診斷是高度懷疑肝ca,這個ca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來找了人一問,才知道ca就是癌的意思!”
吳若藍聞言失聲道:“嚴伯,你得了肝癌?”
嚴伯絕望的苦笑,雖然極不愿意承認,但還是點了點頭。
林昊則沒說話,只是翻看起他的病例,發(fā)現(xiàn)b超報告上的描述是肝區(qū)可見一個3.0x2.0cm的高密度陰影,很像是占位性病變。而占位性病變,往往就意味著腫瘤。不過他同時也注意到,報告上的日期是兩年多以前,于是就問道:“這兩年來的檢查報告呢?”
“自從那一次去醫(yī)院看過之后,知道自己得了肝癌,我就回來了這邊,然后再也沒有上過醫(yī)院,感覺有什么不舒服,我就自己瞎弄點藥吃?!眹啦f著又自嘲的補充一句:“久病成醫(yī)嘛!”
林昊搖頭,“嚴伯,你這是亂來啊!”
嚴伯苦笑連連的道:“得了這種病,等于一只腳已經(jīng)踏進了鬼門關(guān),剩下那只腳什么時候進去,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別人都說了,得了癌癥,除了手術(shù)就是化療,手術(shù)就不說了,化療會掉頭發(fā),會嘔吐,會虛弱,會生不如死。我可受不起那個罪,與其被折騰來折騰去的折騰死,我還不如回家,安安樂樂的等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