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幾人先像吃酒似的舉起裝著奶酪的碗碰一下,大口飲掉半碗奶酪,又笑著閑扯幾句,當(dāng)然也少不了對劉錡的祝賀。
待正式開吃,劉錡伸筷夾了一口魚肉入嘴,同時有些感激地看向張滸。劉錡畢竟年紀(jì)小,雖然要當(dāng)官了,但同火的人一時對他也沒甚敬意,反而借著這個由頭要讓他多多出錢請客。高興的事,劉錡也愿意請客;但問題在于,他沒錢了,這段日子在碎葉城內(nèi)早就花的七七八八,根本拿不出足夠的錢去高檔酒樓請客。這說法被同火的人認(rèn)為是推脫之詞,他辯解也無用。
好在這時張滸站了出來。他是火長,又是本火資歷最老的人,說話別人也聽,才幫劉錡解了圍,最后來了這家小飯館。
嗯,確實是一家小飯館。這家飯館位于城南一片居民區(qū),這里生活的人都是沒有家人在軍中為兵為將的平頭百姓,大家都靠賣苦力、當(dāng)伙計、做小買賣維持生計,在繁華主街開店的一個都沒有,是平(貧)民區(qū)。
既然是平民區(qū),那自然也不會有高檔的酒樓飯館,大多數(shù)人都在家吃飯,少數(shù)在外吃飯的人也追求實惠,飯館沒多大利,也只做家常菜。
但這并不代表這家飯館的菜不好吃。炸的黃澄澄刀魚,色澤紅潤、肥而不膩的豬頭肉,色澤光亮、不膻不腥的羊肉湯一道一道送上來,配著胡餅一起吃,同樣十分美味,引得眾人贊不絕口。
“還是張老大會挑地方。不論豪華大店,或者街邊小店,張老大看上的店都即好吃又不太貴。”一邊吃著,有人笑著說道。
“劉三,你要和我一樣來過碎葉鎮(zhèn)二十來次,還每次都找不同的店鋪吃飯吃酒,也能挑到好地方。”張滸和這家店鋪的主人家蘇展及他婆娘正閑聊,聞言轉(zhuǎn)過頭笑著回應(yīng):“你們吶,都不愿到處逛,每次吃酒都在慣常的那幾家店,除非熟人向你們介紹其他店鋪才去吃,那樣你們怎會知道幾家酒肆飯館。”
“等回了嗢鹿州,我一定像張老大你一樣到處尋摸飯好酒好的店家?!北唤凶鰟⑷娜苏Z氣堅定地說道。
“找地兒吃飯,弄得跟賭咒發(fā)誓似的?!绷硪蝗诵αR一句。
“而且你媳婦管的那樣嚴(yán),你有錢到處尋摸飯館酒肆嗎?”又有人挪揄道。
前一個人的笑罵他還不在意,但聽了后來說話這人的調(diào)笑,他卻頓時變得像是快要枯萎的大樹一般,雖然還強(qiáng)撐著說啥“媳婦管錢不叫管得嚴(yán),……,管錢,……,兩公母的事,能叫管嗎”之類的,但內(nèi)里早已虛了;大家也都知道他的德行,頓時哄笑起來,飯桌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劉錡跟著哄笑幾聲,側(cè)頭看向店外?,F(xiàn)下是初秋時節(jié),天氣還挺熱,街巷兩旁坐著納涼的老人搖著蒲扇;不時有下了班的人經(jīng)過,還笑著與納涼的老人打招呼,與碰到的熟人一邊走一邊閑聊。
還有人調(diào)笑正在收早上拿出去晾曬的衣服被褥的大姑娘小媳婦。大姑娘都比較靦腆,至少也是裝得靦腆,紅著臉不怎么說話;小媳婦們卻大多潑辣的很,人家說一句她有十句等著,最后多半是出言調(diào)笑的男人在街坊鄰居的哄笑聲中狼狽竄進(jìn)自己家門。
小孩子成群結(jié)隊在巷子里玩鬧,也看不懂在做啥子,只是見他們笑嘻嘻的;偶爾會撞到過路的大人惹來呵斥,但小孩子們也渾不在意,笑著跳走了。
這樣看了半晌,劉錡忽然有些羨慕這些人。他們的生活雖然并不富裕,卻也不貧乏,充滿著積極樂觀向上;而且身為平民百姓,也不必?fù)?dān)心在戰(zhàn)場上喪命,日子過得平淡且幸福。
“怎么,想念家鄉(xiāng)了?”這時張滸在他耳旁說道:“這也是我有時來這里吃飯吃酒的緣故??吹剿麄儯拖肫鹪趩炻怪莸钠拍锖秃⒆?。婆娘現(xiàn)在也在收衣服,與鄰居閑聊吧;孩子也和這些小孩子似的玩鬧呢吧?!?br/> “嗯?!眲㈠W隨意答應(yīng)一聲,正要說話,忽然從店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以及一句話?!敖惴?,我們來叨擾了。”
“咦?這不是在長街上開酒肆的那家突厥人嗎?”劉錡的一個同袍也聽到聲音抬起頭來,不由得說道。
“對呀,就是那家姓舍利吐利的開酒肆的突厥人,他們這會兒怎出現(xiàn)在這里?”聽到那人的話,其他人也都抬起頭來。他們每個人都去那家酒肆吃過酒且不止一次,對店主一家十分熟悉,頓時驚訝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