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聲低沉凄涼的啜泣,亦是回蕩在東宮大殿之中,宛如黑夜之中的魑魅,彰顯著一絲詭異氣息,幸而,此時大殿之中沒有人,否則真的要被這凄厲的嗚咽聲嚇瘋不可。
不光佯裝閉目的太子感到詫異,就連掩藏在暗處的高昀城幾人皆是為之驚憾。任性的太子向來目中無人,哪怕蕭沐陽是太子的兄弟,可太子在心底深處始終對蕭沐陽保留著一絲顧忌。
其實,早就在他告知蕭沐陽對那人實施計策之際,他就后悔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蕭沐陽不向父皇告狀還好,假若,蕭沐陽真的稟告與父皇,父皇發(fā)怒就真的使他進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可此時,蕭沐陽出乎意料的憂傷亦是讓太子感到心虛,太子睜開雙眼,緩緩地坐起身,掀起御寒的羅衾,雙腳下了地,深邃的雙眼瞥到別處,眼眸亦是隱隱透露出一絲猜忌。
他原本以為蕭沐陽感到憤然是替那人抱打不平,然而,聽到他最后那句言辭,當琉璃燈盞映照在蕭沐陽臉龐,那眼淚簌簌流下嘴角,他這才感受到蕭沐陽對他的兄弟情誼,心底深處的猜忌也隨之消逝。
往昔的一幕幕,浮現(xiàn)在腦海。他二人一起在宮中長大,即使年幼之際面對皇兄的誣陷,蕭沐陽挺身而出,仗則五十大板,那皮開肉綻揪心的痛楚,蕭沐陽亦是沒有服輸,流下一滴眼淚。
俗言,男兒有淚不輕彈,而此時,為了太子,蕭沐陽竟哭的象個淚人。
暗處的高昀城依著城墻的遮蔽,盯著那翩翩小少年蕭沐陽,霎時間如雷轟頂,那原本消逝的浮影乍現(xiàn)腦海之中,在來到這里之際,養(yǎng)心殿內(nèi),蕭沐陽那悲慟欲絕的畫面在腦海中漸漸清晰。
高昀城亦是感到好奇,蕭沐陽的堂姐,現(xiàn)如今,他得查清楚,蕭沐陽口中的堂姐是誰,才能救人。
“你看你哭什么?旁人不知曉的,還誤以為我欺負你。太醫(yī)明言過,我中毒不深,只需多休養(yǎng)幾日即可?!碧訉捨康恼f道。
聽到此話,蕭沐陽的啜泣聲戛然而止,臉龐浮現(xiàn)茫然之色?!罢娴模窟@你沒騙我?”
太子在這深宮歷經(jīng)世事,見慣了漠然視之的人性,也深知世態(tài)炎涼,堅信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自此,因生存他一再再而三的任性,狂妄。
可此時,他竟覺的蕭沐陽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以防他在邪惡的道路上前行。他的這句話,瞬間,擊中了他堅硬的心,柔軟了起來,見他這般模樣,竟是心頭酸楚涌現(xiàn),宛如波濤駭浪。
“真的。我這可絕對沒騙你?!碧游⑽⒁恍?。
“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笔掋尻柕?。
寢殿里,琉璃燈盞的光影遮擋住太子的臉龐,一滴眼淚也奪眶而出,流下衣襟,太子,蕭沐陽二人的影姿亦是在燭光下漸漸拉長。
然而,說到底,二人只不過豆蔻年華,尚且還是個孩子罷了。
太子或許是適才一時動了氣,亦是環(huán)繞在寢殿的冷風中‘咳咳’一聲,打了個寒顫,雖說中毒不深,終究還是有損了身軀。
蕭沐陽抬腳趕忙上前,攙扶住太子,叮囑他好生歇息,便退出寢殿,走出了太子的行宮。
高昀城,龍炎,鳳凰,麒麟,常壽在斑駁的城墻穿梭而過,宛若交織的光影一般,城墻外警戒的侍衛(wèi)對此渾然不覺。
高昀城幾人被一聲如公鴨嗓的咆哮阻擾前行,“怎么才來,要知道這時間我早就該休息了,真是麻煩。”
高昀城幾人定睛一瞧,一個太監(jiān)裝扮的人站在那房檐門口,那人言語之間,盡是尖酸刻薄。
“別喊了,驚擾了別處宮殿的主仆,你我都承擔不起?!迸赃吷晕⒛觊L的太監(jiān)謹言慎微的說道。
“知曉擾人安眠,這么晚了,就別給我添麻煩。”那鴨公嗓的太監(jiān)鄙夷道。
“這人都來了?!?br/>
“是啊,那有什么法子,擾了我的清靜還能讓他逃過這一劫不成,那人是哪家哪戶的,報個名來?!蹦翘O(jiān)如此說,不過是看其有無靠山罷了,即便他知曉,沒有這一可能,但以防萬一,還是要問。
“你出來說?!蹦莻€年長的太監(jiān)沖著屋里揮手招呼了一聲。
那房檐之下窗欞上的影姿亦是在皎潔月色的映襯下漸漸拉長,走出來一個豆蔻年華的翩翩少年。
“蘇喜。”高昀城,鳳凰,龍炎,麒麟,常壽亦是一口同辭,這人不是蘇喜還能是誰。
高昀城幾人亦是彼此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長的倒是精致,報上名來。”那公鴨嗓子的太監(jiān)緊緊的盯著蘇喜,眼眸里多了些尖銳,多半是不懷好意。
“蘇喜。”蘇喜被盯的緊張兮兮的,聽著那太監(jiān)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心里涌起莫名的一股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