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曉南近來不省心,除了不配合她的拍攝,這幾天看得其他病人在樓下賞雨,嚷嚷著也要去。周一舟對他這副下不得地的身體直呼頭疼,最后給他把病床移到窗戶邊上,吹著一臉冷風,他才嬉笑著作罷。
從8樓的位置看下去,樓下賞雨的人還真不少,樓道口黑壓壓都是人頭,周一舟就從這些人頭里識別出熟悉的那一顆。
“我下去一趟,別亂動,聽到?jīng)]!”
警告完熊孩子,她下乘電梯下到6樓。
金市在南方,夏季悶熱,每年就屬這段季候邊界最為舒適,金醫(yī)附一院有一片很大的玻璃頂,下面有盲道和綠植,就是便于下雨天也能散步用的。所以今天人還真不少。
層巒疊嶂的橫條病服中,就屬輪椅上那個小女孩兒最突出。
“周周姐姐”
得力于最近總往心臟移植病房跑,她和果果也算結識。這會兒看她擠在人群當中,周一舟不由有些擔憂的問她爸爸,“怎么出來了?”
“想看雨,不讓看就鬧,醫(yī)生說沒事,換換空氣也好,金市人嘛,哪個不愛雨?!?br/> “爸爸,你看,是蔣曉南!”
周一舟一驚,順著她的手指看上去,果不其然蔣曉南不省心的趴在窗戶邊上對著他們這幫招手。
她頭疼的要死,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惡趣味,不血透的日子總是格外折騰。周一舟正想著上去怎么收拾他,臨時有個更好奇的事情:“你認識他?”
小姑娘很肯定,“嗯!”
抬頭看了看對這邊好奇不已的蔣曉南,她福臨心至:“想和他打招呼嗎?”
小女孩兒默了默,她此時已經(jīng)被剃光頭發(fā),稚嫩的童顏臉上是狼狽的自卑,周一舟看的很清楚。也理解。
猶豫了一會兒,女孩兒搖頭,“他生病了嗎?”
住院后,果果遠離體育新聞,當然不知道蔣曉南的身體。
“嗯”周一舟說,“他和你一樣,在等一個好心人?!?br/> “那他什么時候可以等到?”
“還不知道……等你的病好了,他也好了,我再把你介紹給他認識,好不好?”
“嗯!”
天真的約定,卻讓兩個成年人感到失落。
回到病房,把那不省心的金主祖宗拽回來,準備好的訓誡之詞還沒來得及脫口,被蔣曉南反殺:“剛剛那是誰?”
“一個認識的人”
多余的她不敢說,怕又激起金主的傷心之事。
蔣曉南倒是也沒多問,被周一舟推回原位之后,又乖乖的睡下了。
之前聽朱珠描述過住院醫(yī)的工作多么苦不堪言,周一舟最近又聽說,在做完這些的基礎上,他還要備戰(zhàn)明年3月的博士備考,以及6月的研究生結業(yè)考試。
周一舟也才知道,并不是所有醫(yī)生都是這種模式,路楊所學的??婆R床,研究生時期是要在醫(yī)院求學,當然也有本碩連讀再參加規(guī)培的,還有一種本碩博連讀,年紀輕輕就拿了博士學位,急診科的方柳清醫(yī)生和她同齡,卻已經(jīng)是個小博了。
不管哪一種,臨床都得在病人身上學本事。黃主任說。
原本還以為上學的時候用功一點,工作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周一舟深刻意識到,比你優(yōu)秀的人都在努力呀……
路楊備考博士的消息傳開,剛換班回來的護士們開啟了新一輪八卦——
“所以說呀,專業(yè)選得好,天天小高考,醫(yī)學生真不是蓋的?!敝熘樵谝慌愿锌?,“以后我要有了孩子,一定一定不讓她學醫(yī)?!?br/> 嘉雯則有不同想法,“我倒是覺得,醫(yī)生挺好的,雖然前期培養(yǎng)起來辛苦,但受益是一輩子的事兒,不能只看眼前?!?br/> 朱珠酸的可明顯了,“是是是,眼前的路楊醫(yī)生不就是一支很好的潛力股嗎?”
“瞎說什么呢,我又沒說路醫(yī)生?!?br/> 其他護士見狀開始起哄了,“是又沒關系,路醫(yī)生多好呀,黃主任又器重,出頭還不是早晚的事?!?br/> “黃主任最器重賈醫(yī)生吧,畢竟醫(yī)學世家——”
窸窸窣窣的護士臺背后,是一片安靜的辦公室,有鼠標的聲音,時不時敲在沉睡的呼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