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特拉斯的演講很快就結束了。
或許是因為他剛才與院士夫婦間的辯論過于精彩,觀點獨特又干貨十足,在江厭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在聽他的正式演講時,難免覺得相形見絀,不過爾爾。但即便如此,委員會也給出了高度評價,足以讓查特拉斯穩(wěn)住他名列前茅的排位。
查特拉斯下場后,新的一組走上舞臺。
其中的一方是曾被魚啄靜列入重點關注名單的中田讓,另一方則來自學術派。
在江厭不在的這一天多時間里,中田讓已經凝聚起大半個商業(yè)派的力量。聽魚啄靜說,他們在私底下成功組建起了亞該亞同盟。且因為晚會碎片事件,學術派對商業(yè)派的懷疑和仇視更是使得整個亞該亞同盟堅不可摧,精誠團結。
這場答辯競賽的結果似乎早已是板上釘釘。
魚啄靜也喪失了興趣,把目光從全息影像中撤離。
她拿出便攜電腦,打開了一份文件遞到江厭手中,文件上順暢地撰寫著長達千字的演講文案,“中田讓這組結束后,就是我們,今天由你上。會有助手幫助你操作全息屏幕播放片段,你只需要按照我給你的演講文案解答即可。”
江厭點點頭,看了一眼文案中被一筆帶過的演講主題。
顯然同院士夫婦,查特拉斯的一樣離不開生物學的大范疇。但魚啄靜主修的是網絡,而不是生物學,她的知識顯然不具備讓她寫出這篇論文的能力。
魚啄靜看出了江厭的疑問,她說,“別忘了我們是一個組織,查特拉斯也來自‘新世界’。組織里能寫出精湛生物學論文的人不在少數,我們只需要把目光放在需要注意的人,以及新知識上?!?br/> 江厭聳肩,開始閱讀演講文案,以便盡快將自己的臺詞記在腦中。
“查特拉斯的事?!苯瓍捰糜喙馄沉搜埕~啄靜,繼續(xù)閱讀道,“你還沒有說。”
魚啄靜沉默了少頃,期間一直用一種審慎的,質問的目光盯看江厭閱讀時的側臉。表情像是站在遠處觀察一只不會爬樹的猴子,或是一尾不會游泳的魚。
“江厭,你好像從不喜歡把別人的話放在心上。”魚啄靜泠然道,“我知道你是全知人,知道你自我,但沒想到我最后還是小看了你的自我。它已經不算是偏執(zhí),而是病態(tài)。”
“什...什么?”江厭愣了一下,他不清楚到底哪里又招惹了這位嚴苛的上司。
“我早就告訴過你不止一次?!濒~啄靜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看江厭,“你的覺醒能力是上天的饋贈,是陰差陽錯下得到的至寶。如果你沒有習慣去使用它,那你留著它有什么用?我早就說過,你要把‘閉眼觀察’當成習慣,當成本能,就像你一直以來用瞳孔去看,去理解這個世界一樣?!?br/> 魚啄靜的前半段語氣因為感覺朽木難雕而充斥著明顯的厲氣,和她此前一樣的咄咄逼人。但在后半段的時候,聲音又毫無征兆的柔和下來,她甚至坐回了座椅,閉上眼睛,深深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明明你只說了一次?!苯瓍挿瘩g道,“我...”
魚啄靜搖頭,伸出手制止住了江厭繼續(xù)為自己辯解的想法,他到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濒~啄靜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而后才重新睜開眼,“要想改變長達二十幾年,每天持續(xù)十幾個小時的本能,的確難如登天,可你別無選擇。你想被知識蒙蔽嗎?你能容忍一本書在你的腦袋里變成了狗屎嗎?”
江厭沉吟了一會兒,旋即搖了搖頭。
“那就從現(xiàn)在開始,嘗試著用你的眼皮去理解世界。”魚啄靜聚精會神地看著江厭的雙眼,“如果你的眼睛看不到真理,那就閉上。你不用相信任何人,這點你已經做到了。你只需要相信你的眼皮,只有眼皮能告訴你真相?!?br/> “用不著一步登天。”魚啄靜繼續(xù)說,“是我太急了,我向你道歉。改變習慣和本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你必須慢慢去適應,一點一點,像從一數到一百那樣,把眼皮變成你的眼睛?!?br/> 說完,魚啄靜重新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全息影像前。
她揮動手臂,正在進行的答辯便被縮小成十二寸左右的平面視頻被移到全息影像的右上角。而全息影像的大部分主屏,則被查特拉斯與院士夫婦進行辯論時的錄制畫面所取代。
魚啄靜將全息畫面暫停在查特拉斯放出數張因為受傷而正在接受醫(yī)治,或是因為頭部受傷而血流不止,倒在血泊中的大熊貓照片。
江厭隨之閉上眼睛,進入眼皮世界,數字照片中的大熊貓就被一只栽種著翠竹的,儼然古董一般觀賞性極高的花壇瓷器取代,瓷器表面的花紋和大熊貓的花紋大同小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