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有城家出來,乘公交車回京大,師生二人一路無語。
看楊景斌神色不大好,幾度欲言又止,溫朔卻是心中暗笑,他知道,自己這位迂腐又清高固執(zhí)到很多時候不切實際的老師,一定是想質(zhì)問他,為何要收取馬有城三十萬元錢——這完全可以理解,雖然說醫(yī)病救人,收點兒出診費(fèi)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男袨椋珤侀_楊景斌這位老師的面子不說,你溫朔為人祛除邪疾的法子何其簡單,沒有起壇,沒有作法,符都沒書一張,法咒也沒念半個字,只是讓馬有城把那尊國寶級的三足鼎,拿到博物館放著便萬事大吉……
如此,還收取三十萬?!
這錢掙得,也未免太容易了些,太過分了些。
可這些話楊景斌又不好拿來質(zhì)問,因為溫朔還是很給他面子的,馬有城主動提出給三十五萬,溫朔只要三十萬!
僅這一項,便體現(xiàn)出了楊景斌為人師的面子值五萬!
再者,也只有他楊景斌的面子,才能請得動溫朔這位真人,親自登門為馬有城祛邪治病。
從公交車上下來,師生二人并肩邁步往校園里走去。
時值傍晚,寒風(fēng)瑟瑟。
“去我辦公室一趟吧?!睏罹氨蠛鋈徽f道。
“哦?!睖厮窇?yīng)了一聲,跟在楊景斌身旁,一邊微笑著說道:“我知道,您心里不大舒服,見不得我管您的老友要了三十萬塊錢?!鳖D了頓,也不待楊景斌說什么,便接著說道:“您了解我,向來有一說一,所以,有些話說得不大中聽了……”
“我知道?!睏罹氨髧@了口氣,道:“我這人確實很笨,很傻,比如今天,你和馬有城兩人說話,我就覺得云山霧罩,但你們倆,卻都明白對方在說什么?!?br/> 溫朔怔了怔,心想您其實還不算太傻,嘴上卻說道:“因為,您是一個純良之人?!?br/> “嗯?”楊景斌又糊涂了。
“夸您呢?!睖厮烽_懷一笑,道:“明兒給您送錢的時候,馬有城自然會把實情告訴您,相信我,他今天想通透前因后果后,絕不會因為我收了他三十萬元錢而心有不忿,連帶著怪怨您,反而會感激我,也會更感激您?!?br/> 楊景斌想不通透這里面的彎彎繞,也懶得再去想,便點了點頭,突然說道:“你去忙你的吧?!?br/> “嗯?”
楊景斌擺擺手,獨(dú)自往學(xué)院方向走去。
看著他略顯蕭索的背影,溫朔撓了撓頭,恰此時,一片枯葉輕飄飄落在了他的胳膊上,當(dāng)即把他心疼得不行,急忙甩去枯葉,又用手小心翼翼地?fù)廴ヒ滦渖蠋撞豢梢姷膸c灰塵。
上千元的西裝啊!
晚上七點。
溫朔掐著時間點來到了網(wǎng)吧,發(fā)現(xiàn)網(wǎng)吧里比昨天這個時間段多出了兩名顧客,白天輕松賺到了三十萬的心情,也就愈發(fā)暢快——以自身玄法賺錢固然更快,但類似于今天那般省心省力的好事兒,純屬可遇不可求之機(jī)緣氣運(yùn),而且,但凡以玄法處理什么事,總難免會有不盡人意的地方,一來容易暴露身份,二來易為自己樹起沒必要卻可怕的敵人,其三嘛……他娘的,縱然自己處事謹(jǐn)慎小翼,把前兩種可能性都降到了最低,可天道昭昭,這大自然的反噬,終究逃不了。
所以,胖子覺得這就好比尋常人做生意,違法犯罪的勾當(dāng)肯定能更快更多地賺錢,卻又怎比堂堂正正賺來的錢,無論是存還是花,心里面都無比踏實呢?
辦公室里。
黃芩芷已然早早來到,正在翻看著溫朔鎖在抽屜里的賬本。
抽屜上的鎖,她也有一把鑰匙。
溫朔推開門進(jìn)去后,黃芩芷頭也未抬地說道:“原本我還以為,衣服鞋子送了你,拿回宿舍后,你會舍不得穿,沒想到,你卻舍不得浪費(fèi)絲毫,回宿舍就換上了?!?br/> “其實我想過要偷偷去商場退掉……”溫朔撓撓頭,坐到單人床邊,道:“你說找我有事?”
“嗯。”黃芩芷合上賬本,轉(zhuǎn)過身來很認(rèn)真地看著溫朔,道:“你有一句口頭禪,有一說一。相識這么久,我對你也有所了解,知道你確實是一個有一說一的人,但,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別人,和你談事情時,也有一說一?!?br/> “當(dāng)然不能。”溫朔毫不猶豫地說道。
“為什么?”黃芩芷訝然道。
溫朔撓撓頭,訕笑道:“因為但凡強(qiáng)調(diào)要有一說一了,那么說出來的話,多半不會太中聽,所以……誰要是和我說話,我覺得還是委婉一些,更容易接受。”
“胖子,你挺賴皮的?!?br/> “不不不,我一向最講道理?!睖厮氛J(rèn)真且有些詫異地說道:“你認(rèn)為,我剛才說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