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跟馮衛(wèi)東的事我也是聽爸爸偶爾提起,我并未見過馮衛(wèi)東,但我曾不止一次見三姑擺弄那張發(fā)黃的老照片,我是晚輩,又是不經(jīng)事的毛頭小子,三姑并不曾避諱我。也因此,我一眼就認出了她身后的那個男人就是馮衛(wèi)東,眾人見馮衛(wèi)東也是一陣騷動,而馮衛(wèi)東見大家僅是微微一笑,“老少爺們們,我回來了。敘舊的事先別著急,看看鐵蛋兒要緊?!?br/> “她三姑啊,你給鐵蛋兒戳戳吧,我們怎么叫都不醒!”生子見三姑到了,不理會馮衛(wèi)東,直接對三姑說。生嬸早已不待三姑回話,麻利的拿來了水碗、筷子還有一把木頭把兒菜刀。
三姑點了點頭,并不多說話,先是洗了洗手,隨即坐到炕沿上,閉上了眼似沉思又似默念了一會,隨即熟練的撩著盆子里的涼水,浸濕了筷子。
“誰看了咱家鐵蛋兒一眼啊?”三姑慢聲細語的叨念著,“遠的先不說,說近的吧,是三明子想小老弟了嗎?”說著三姑將筷子戳到碗里,也就在三姑松開手的剎那,怪事發(fā)生了,那六根筷子竟然真的直挺挺的粘在了一起,立在了水碗中,圍著三姑的人也是一陣唏噓。
“死小子,你在那邊不好好的,回來搗什么亂?”三姑一聲怒喝,并揮起菜刀向立在水碗中的筷子砍去。
怪事,接二連三的怪事又發(fā)生了。那六根緊緊黏在一起的筷子,被三姑揮刀一砍,竟然被攔腰斬斷。筷子是竹子的,按理三姑五十歲的半個老太太是沒有那么大力道將筷子砍斷的,況且是六根筷子。六根竹筷子砍斷了,被斬落的一截散落在炕上,更為詭異的是留在水里的那半截兒依舊直挺挺的粘在一起,立在碗中。
“冷,冷啊,好冷??!長蟲,長蟲,好多長蟲!……”此時躺在炕上的鐵蛋開始翻騰的身子,大呼小叫起來,生子還有一旁的張進忙趕過去將鐵蛋按住,但鐵蛋兒不知哪來的力氣,饒是生子、張進兩人,還是勉強將其控制。
“哎,戾氣這么重啊?!边@時一直在三姑身后的馮衛(wèi)東長長地嘆了口氣,并擠在了頭里,向炕上和碗中的筷子瞅了瞅,隨即將炕上散落的筷子一根一根的撿了起來,緊緊攥在手中,接著彎下腰,咬破另一只手的食指,用滴出血的手指,在屋子的土地上抹了一把,之后用已經(jīng)沾了泥土的手,在碗中輕輕涮了一下。說來也怪,馮衛(wèi)東的手一沾水的當,碗中的水隨即渾濁呈深黑色,而原本沾在一起的那六半根筷子“啪嗒”地一聲散開,東倒西斜的倒了下來。
三姑指揮著生子婆娘將水、碗、筷子收拾到屋外。再看睡夢中不斷折騰的鐵蛋兒也慢慢安靜下來,不過依舊眼皮不睜,沉睡不醒。
“他三姑,鐵蛋兒這是……”看著沉睡的兒子,生嬸還是耐不住性子,低聲問了句。
“我們到院子里去說吧!”三姑看了一眼炕上躺著的鐵蛋兒,輕聲說了一聲,于是眾人隨著三姑和馮衛(wèi)東魚貫來到院中。
“他三姑,鐵蛋兒要緊不?”生嬸忍耐不住,還是嘖嘖不休的追問著。
“鐵蛋兒沒事,他就是人小身子虛,所以總有人瞅他,這是又撞克了?!比没卮鹬鷭?,將目光投向了馮衛(wèi)東。
“老少爺們們。”馮衛(wèi)東看著三姑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朗聲說道,“我看大家現(xiàn)在的情形,是不是這幾天都夢到三明子了?也覺得累,全身沒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