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聲音傳來的最初,別墅門外的年輕人里沒有一個反應(yīng)過來對方喊的是什么的——或者就算隱約根據(jù)發(fā)音猜到了這在喊的最可能是什么,也沒一個敢真的放任自己往那上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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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們親眼見著,面前那位倚在門旁的駱家小少爺前一秒還如傳聞或過去見過的那樣憊懶冷淡,卻在聽到那聲音的下一刻已經(jīng)驀地皺眉,沒半點猶豫地轉(zhuǎn)身進了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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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和情緒都非常直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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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里為首的錢申豪愣了好一會兒。他是這些人里和駱湛接觸最多的,但即便是他,這也還是第一次在這位一貫懶洋洋又憊懶不馴的小少爺身上見到這樣匆忙焦急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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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驚愣的錢申豪在內(nèi),門外站著的幾個年輕人的目光本能地跟著駱湛的身影,移向了別墅的玄關(guān)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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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別墅里幾乎沒有開燈,只有不知道哪個房間敞著的門縫里漏出來一道碎光,落在玄關(guān)尾處,隱約襯出那里的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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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看著那身影嬌小纖弱,最清晰的還是那截被光在昏暗里曝露了痕跡的腳踝,膚色是種極少見光的而近乎羸弱的白,在昏暗里唯一的光下燙出像雪或者玉那樣的質(zh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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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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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別墅門外的年輕人們還想仔細再去分辨藏在昏暗里的女孩的長相,但駱湛的身影已經(jīng)在那之前,擋在了女孩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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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聲從別墅的玄關(guān)深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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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自己下來了,不是說好睡醒了打電話給我?”仍是駱湛的聲音,但確實和方才截然不同的耐心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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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也能下來?!被璋道锱⑦t疑,“而且那樣,那樣太麻煩你了?!?br/> ?
“你對這里又不熟悉,萬一摔了或者磕到碰到怎么辦?”駱湛聲線微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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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沉默兩秒,女孩似乎是有點蔫地低下頭,聲音被壓得悶悶的,“對不起駱駱,我下次不會了?!?br/> ?
駱湛只聽著小姑娘低著頭跟他說對不起就已經(jīng)不忍心了,自然更不可能再責(zé)怪。他剛想讓唐染回別墅一樓的客廳里去,視線一低,卻見地瓷上女孩分明是只穿著短襪下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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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湛皺起眉,想了兩秒便猜到:“沒找到拖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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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染的腳尖局促地蹭了下地瓷,過了兩秒,她才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上去的時候只記住路線,忘記記別的了?!?br/> ?
“地上涼不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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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br/> ?
“那還急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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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抿著嘴巴站了會兒,才誠實又小聲地說:“上面太安靜了,我剛醒過來不知道時間,又沒聽到聲音,有點害怕,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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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話沒有說完,也不必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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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湛早便發(fā)現(xiàn),他從來鮮少能與人共情的冷淡總在唐染身上被校正得徹底,以至于只聽她一兩句帶著點不安情緒的話,就已經(jīng)足夠他想見在樓上陌生又安靜的黑暗里初醒那一刻,小姑娘是怎樣無助害怕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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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湛輕嘆了聲,抬手揉了揉女孩的頭頂:“所以才說要你給我打電話的?!?br/> ?
“……”小姑娘自知理虧,被揉得縮了縮腦袋也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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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湛修長的指節(jié)停在女孩柔軟的發(fā)間,頓了兩秒,他突然低聲說:“別害怕?!?br/> ?
唐染不解地抬了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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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下一秒她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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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藏在黑暗里的混著琥珀石的雪松木香的氣息一點點俯低下來,似乎是怕驚著她,那人接近的動作并不急促,放緩了慢慢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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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染不知道駱湛要做什么,她不安地停在黑暗里,無意識地咬住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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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安,但又不是和一個人時的無助相同的那種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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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染沒有來得及仔細分辨這種情緒上的差別背后所代表的意義。她只察覺在那種清香達到最近時,自己的腿彎被那人修長有力的手臂勾住,然后重心驀起,抬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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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湛將女孩橫抱起來,沒回頭地走進別墅的正廳里。一直到沙發(fā)前,駱湛停下來,把懷里抱著的安安靜靜一動沒動的小姑娘放到沙發(f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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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擱下以后,駱湛沒急著起身,而是就著俯身的姿勢停在那兒。他有些好笑又無奈地低著聲問:“怎么說了不要怕,還是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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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染終于回過神,昏暗里她臉上沒來由地發(fā)起燙來。沉默兩秒,女孩才小聲咕噥了句,“我才沒有。我就是,沒反應(yīng)過來?!?br/> ?
“嗯,你沒有?!瘪樥克菩Ψ切Φ貞?yīng)了一句,直起身,插著褲袋往沙發(fā)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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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銳察覺駱湛要離開,黑暗里的唐染心里輕抖了下,本能地伸出手去一把攥住了那人的襯衫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