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什么?”燕沁覺得自己可能是幻聽了。
“我說,姑娘您壓根就沒有懷孕,不過是被撞了一下腰,不打緊的?!崩洗蠓蚵朴频?。
“您確定?”燕沁蹙眉問道。
“老夫祖上便在這鶴唳鎮(zhèn)行醫(yī),一代代傳下來的醫(yī)術(shù),只是診斷個脈象老夫還是有這個把握的?!崩洗蠓蛩坪跤行┥鷼?,加強了語氣道:“姑娘你如何知道自己懷孕的?”
燕沁噎了一下,“所有人都說我懷孕了?!?br/>
“……”老大夫嘴角微微抽搐,頓了半晌才道:“姑娘可是修仙之人?”
燕沁點了點頭。
“那便說得通了?!崩洗蠓蛄巳灰恍Γ袄戏蚵犠娓刚f起過與姑娘相似的一起病例,正是她同門師妹施法,讓眾人誤以為她有孕,結(jié)果最后她來這里,被祖父診斷出未孕……”
燕沁聽的目瞪口呆,“這也行?”
“姑娘是修仙之人,所見仙法應(yīng)當比我們見過的要多得多,但是這奇術(shù)怪法卻未必有我們這些做大夫的懂得多?!崩洗蠓蛘f著微微瞇起了眼睛,“如若姑娘還不信,老夫還有一法,只是看姑娘介不介意。”
燕沁疑惑道:“什么辦法?”
一個時辰后,燕沁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看著胳膊上慢慢浮現(xiàn)出來的朱紅色小痣。
“姑娘您瞧,您尚且是處子之身,怎么可能懷有身孕呢?”
燕沁:“……”
打死她都想不到只是心血來潮看個大夫,結(jié)果得到了這么“驚喜”的一個結(jié)果。
她連著又跑了幾家凡人開的醫(yī)館,得到了都是這個結(jié)果,但是到了修仙之人開的醫(yī)館,得到的卻都是有孕的結(jié)果。
燕沁臉上頂著個巴掌印,活像個被打出家門的小怨婦,幾個大夫無不對她表示出深刻的同情,以及委婉地勸她不要想不開做傻事。
現(xiàn)在十分想弒徒的燕沁面無表情地坐在餛飩攤子前,端著碗餛飩一口一個。
她仔細回想了這段時間自己的經(jīng)歷。
先是失蹤八年的逆徒回來,結(jié)果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元神對半分,而后又被明塵那和尚帶走。
等陌上川回來的時候,她正和許志等人被困在易和宗的秘境里,被救出來之后他們分頭行動,陌上川被凌阮賢暗算失去了記憶,因此也暴露了他原本是北敖宗宗主的事情。
而后失憶的陌上川帶著她去雪青洲待了一年,然后才趕往棲鳳城,然后就是她被騙上陌上川的床,恢復記憶,陰差陽錯到了枯悄洲遇到了尚易,被尚易爺爺解封了被陌上川封印篡改的記憶,再然后就是玄鶴發(fā)現(xiàn)她懷有身孕,陌上川趕來……
燕沁揉了揉發(fā)脹的腦袋,吞下了一個餛飩。
這些事情銜接的都沒有問題,唯一有問題的就是陌上川。
假設(shè)她根本就沒有懷孕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就能推出她與陌上川行雙修之實這件事情是假的,那么就說明她的記憶在棲鳳城又被陌上川篡改了一次,她的記憶至少被陌上川篡改了兩次,表面那一層是在雪青洲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陌上川的道侶,而很顯然,尚易的爺爺只解開了第一層,并未解開第二層,原因很簡單,她身上有懷孕的現(xiàn)象,邏輯正常的人自然會認為第二層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事情,甚至她身邊的所有人都被欺騙……
燕沁喝了一口湯,擰起眉毛。
陌上川身為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而且是修真界第一高手,不論是心智還是智謀都是頂尖的,被他這般設(shè)計耍得團團轉(zhuǎn)似乎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那么問題又來了,陌上川如此費心苦心孤詣做出這么個大局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單單是因為喜歡她這個便宜師父?
雖然想想還覺得略微有些刺激但燕沁就算是傻了也不會相信陌上川的計劃會這么簡單。
可以,但沒必要。
燕沁一想到這些都是被陌上川設(shè)計好的就渾身發(fā)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記憶到底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被陌上川篡改的,哪些是被強行加入的……
燕沁使勁抹了一把臉,將筷子放下,站起身來離開了餛飩攤。
她甚至有種可怕的想法,莫非她一直待在某個幻境之中沒有出來過?
如果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幻境,那么所有的事情豈不是她自己想象出來自欺欺人的?
燕沁感到一陣戰(zhàn)栗,然而臉上的巴掌印和后腰的疼痛是如此明顯,鮮明地提醒著她正在經(jīng)歷的一切。
“哎喲,你這人走路不看路的嗎!”被撞到的人怒道。
“啊,抱歉?!毖嗲叩吐暤?。
“嘖,神經(jīng)病?!蹦侨岁庩柟謿獾卮塘怂痪?,憤憤地離開了。
不知不覺燕沁便回到了清華山下,清華村里的村民依舊在勤勞耕作著,樹葉被風吹動得簌簌作響,風中彌漫著炊煙飯香的味道。
燕沁十分疲憊地坐在了路邊的田埂上,狗尾巴草在風中輕輕搖曳著,細小的絨毛擦過她的手背,帶著微微的癢意。
“這總該是真的吧……”燕沁低低地笑了一聲。
“師父?!币坏朗煜さ穆曇魪牟贿h處傳來。
燕沁抬起頭,目光便落入了一雙帶著涼薄和冷漠的眼睛。
一襲白衣的男子身姿頎長,清俊溫雅宛若翩翩公子,但那雙眼睛卻讓他仿佛立于眾生之巔,疏離而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