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沁是在后山的聞雪亭找到的玄鶴。
這處亭子正好對著一個懸崖,冬日來這邊觀雪最是漂亮舒適,于是不顧許志和黃大山的阻撓,燕沁堅持用自己那筆狗爬的字寫了聞雪亭三個大字。
結果便是除了燕沁偶爾心血來潮會過來瞅兩眼,其他人基本上不會過來,原因無他,便是雪景在漂亮也抵不過那三個恐怖的字給人帶來的不適。
玄鶴小朋友也算得上是勇氣十足,竟敢一個人呆在亭子里,被秋風吹得哆哆嗦嗦的。
七八歲的小孩抱著膝蓋,將腦袋擱在膝蓋上,愣愣地看著對面的懸崖和滿山蕭索。
“咳咳。”燕沁在他身后輕咳了一聲。
玄鶴聞聲轉過頭來,見是燕沁,又悶悶不樂地將頭扭了回去。
“小少爺也學會傷春悲秋了呀?!毖嗲吲龅剿偸侨滩蛔∽熨v調笑幾句,這幾乎是兩個人碰上就炸的根本原因。
玄鶴罕見地沒有回嘴,只留給她一個后腦勺。
“你不開心呀玄少爺?”燕沁從袖子里掏出一大把瓜子里遞到他面前,“吃不吃?”
玄鶴轉頭瞪了她一眼,抓走了一大把。
“哎你起碼給我留點啊?!毖嗲哂謸尰貋硪恍“眩贿呧竟献右贿叺溃骸澳悴幌永浒??”
“小爺才不冷。”玄鶴一臉倨傲道:“少在這里多管閑事了?!?br/>
“行吧,那就算了,本來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既然您不想見我,那我就走吧?!毖嗲邠u搖頭,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什么好消息?”玄鶴忽然叫住她。
“您不是不想聽嗎?”燕沁微笑道。
玄鶴憋得滿臉通紅,兇巴巴道:“我現(xiàn)在忽然想聽了,快點說?!?br/>
“好吧。”燕沁挑了挑眉毛,“我教你畫符呀?!?br/>
玄鶴的眼睛亮了一下,旋即又故作不在意道:“嘁,誰稀罕啊?!?br/>
燕沁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那要不要跟姐姐學啊?”
玄鶴沒好氣地拍開她的手,“學就學,誰怕誰!”
燕沁強忍著笑意,這個死小孩,“行吧,那每天晚上到我院子里來,不許遲到?!?br/>
“知道了,好煩好啰嗦?!毙Q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下來,幾步就從聞雪亭里跑沒了影子。
燕沁懶洋洋地倚著欄桿,將雙腿交疊搭在石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嗑著瓜子,盯著對面的山崖看了好一會。
命數(shù)緣分這種東西她以前是不相信的。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要按照既定的軌道去運行,所有的緣分都是預定好了的,那么人們這么努力生活努力存在的意義在什么地方呢?
如果一個人已經知道了自己將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不管再怎么努力事情都是會發(fā)生的,那么未免也太過索然無味了。
可是后來又想,知道是一回事,真的經歷過又是另一回事,既然無法阻止便也只能自欺欺人地說順其自然……
“啊”燕沁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每次想這種哲學問題都會腦殼子痛,大概這就是為什么師父不許她學占卜術的原因。
一邊相信著命數(shù)和緣分,另一邊又逼著自己去否定這種東西,越想越懷疑自己甚至開始懷疑整個世界,這種人能學會占卜術才是老天無眼吧!
燕沁最不喜歡動腦子思考深刻的問題,她最喜歡做一個膚淺無知的人,起碼這樣能讓自己活得舒服一點。
“管他去死!”燕沁咔嚓咔嚓嗑著瓜子,在凜冽的秋風中喝了一肚子的西北風。
“你好吵。”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亭子上傳來。
燕沁嚇了一跳,“誰?”
話音剛落,便從亭子上跳下來一只九尾狐,不過好歹沒有用原形,只是變成了正常狐貍那么大小,否則估計要將聞雪亭撐爛。
“尚易?”燕沁不解道:“你怎么在這里?”
“我每天都會來這里曬太陽。”狐貍狹長魅惑的眼睛嫌棄地瞥了她一眼,“你嗑瓜子的聲音太吵了。”
燕沁遞給他一把瓜子,“來點兒?”
尚易狐貍嘴一抽,“……是什么讓你覺得狐貍會嗑瓜子?”
“嗯?你不會嗎?”燕沁驚奇道:“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狐貍精啊!”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狐貍精在你們人類嘴里是什么意思?!鄙幸桌浜吡艘宦暎荷斐錾囝^卷走了瓜子,過了一會兒呸呸吐出了瓜子皮。
“厲害啊兄弟?!毖嗲叱Q了豎大拇指,“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狐貍!”
“你也是我見過的最愚蠢的人類。”尚易高冷道。
“……你這樣讓我很受傷。”燕沁假惺惺道:“狐貍你活了多久了?”
“記不清了?!鄙幸着康绞郎?,“大概有個兩百年吧?!?br/>
“那你有狐臭嗎?”燕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