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柳明珠話題一轉(zhuǎn):“姑娘這般慧靈出脫,怎么不也寫個只言片語應(yīng)個景,與眾同樂?”
誒?
我當(dāng)下就想推脫。開玩笑,你一肚子酸醋熏自己就行了,干嗎往我身上倒。這柳小姐憑地不厚道。
可是我剛張開金口,就聽蕭暄不懷好意的下旨:“小敏你就寫一首吧。你不是也領(lǐng)了牌子了?”
這對狗男女!我當(dāng)時就有一種排山倒海的沖動,想把眼前的桌子和上面的茶水紙硯全部砸到蕭暄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上。
宋子敬溫柔的聲音及時喚回了我的理智:“大家都看著呢,你隨便寫寫吧?!?br/> 我只得灌了一口酒壓怒火。隨便寫,寫什么?是胡天八月既飛雪,還是北國風(fēng)光?我對不起革命先輩對不起初中老師,我承認(rèn)我真的連毛爺爺?shù)那邎@春都背不完。寫詩這事,會者不難難者不會,要我寫詩就好比叫公雞下蛋,擺明了是欺負(fù)人。
握著筆滿腹怨懟之時,宋子敬忽然湊近過來。他俊美面龐在我眼前猛地放大,含笑輕聲細(xì)語對我說:“別緊張,慢慢來?!?br/> 那聲音低沉柔軟微微沙啞,十分性感。我剛才喝下肚的酒立刻發(fā)揮作用,臉一下紅了。
宋子敬看了出來,噗地笑了一聲,身子卻還緊湊在我面前,一手撐腮一手在桌子上輕敲,悠閑自得。我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薰香,心跳加速。
垂目避開他灼灼目光之際,視線不由落在他手上,突然眼睛一亮。只見他皓白修長的手指沾了羊脂白玉杯里的玫紅葡萄酒,手腕一抬一壓,就在我眼前書寫起來。重?fù)茌p送,回轉(zhuǎn)靈滑,翩巧自如。隨著他一串動作,一行藏鋒蓄氣秀挺遒勁的行書出現(xiàn)在鐵銹色的桌面上,轉(zhuǎn)以成圓折成方,飄逸竣勁出柔剛,乃是上上成的行家書法。
“疏疏整整。風(fēng)急花無定。紅燭照筵寒欲凝。時見篩簾玉影。夜深明月籠紗。醉歸涼面香斜。猶有惜梅心在,滿庭誤作吹花?!?br/> 這一個個帶著醇厚酒香的端正字體居然正對著我,讓我看得一目了然。那股激動震撼如八級地震讓我一下眼睛發(fā)澀。
宋子敬帶著寵溺的笑聲響起:“發(fā)什么呆,還不快抄?”
我回過神來,臉上滾燙,眼睛里淚水汪汪,連連稱是,手下疾書。
宋子敬直笑:“字好歹寫工整點(diǎn)?!?br/> 我立刻放慢速度。不忘抬頭報(bào)去感激的一笑,而他的身子還沒退回去,兩張面孔對上,近得連他的睫毛都數(shù)得清楚。我大窘,臉紅得無以復(fù)加,趕緊埋下頭去。
忽聽柳明珠小姐一聲嬌呼:“呀!王爺您的手!”
大家都被驚動。只見蕭暄面如玄壇,握著筆的手下似乎溢出一縷殷紅。淑女們紛紛驚呼,柳小姐立刻解了香帕要去包扎。
這個笨女人。
我丟下筆,撥開眾人擠到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別急,讓我先看看?!?br/> 柳小姐不悅地瞅著我,奈何我是大夫她不是,只好讓步。
我抓過蕭暄的手研究。還以為是中了暗器,原來不過是玉管毛筆斷了割傷了手,流了一點(diǎn)血。
我把他的手一丟,對柳明珠說:“沒事兒了,您繼續(xù)包扎吧。”
我轉(zhuǎn)身就走,才邁一步,聽到蕭暄沒忍住疼地一聲輕哼。我立刻回頭看。
殺千刀的蕭暄,見我回頭,反而笑了起來,原來存心逗我。他這張臉一下陰一下晴,三歲孩子似的,我腦抽筋了才會同他糾纏。
想到這,狠狠瞪了他一眼,甩袖離去。那些大驚小怪的女人趕緊擁上來把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
我又怒又羞,腳下不停急匆匆往外走,云香跳起來跟上。我們倆悶頭快走到王府門口,云香這才叫起來:“呀!小姐你的披風(fēng)!”
我還在氣頭上:“不要了!”
云香委屈:“可是……”
我怒吼:“沒有可是!橫豎凍不死!”
“好好的惹病可不是明智之舉呀?!彼巫泳礈貪櫲缬竦穆曇魝髁诉^來。
我閉上嘴,看到他微笑著拿著一件狐皮大麾走了過來。
“使性子也得有個度,再怎么也不能和自己為難吧?!彼巫泳吹男θ萘钗胰玢宕猴L(fēng),繃緊的神經(jīng)松懈了下來,心里的惱火也降了溫。
宋子敬把披風(fēng)搭在我身上,攏緊了,手指靈活地系好帶子,然后退一步端詳了一下,笑道:“這本是我的,給你是大了點(diǎn)?!?br/> 可不是,地上拖著一大截,更加顯得我的矮小。
我不好意思:“先生不用這樣,我叫云香去取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