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房老太太口中問著,可話里的意思卻是再肯定不過。
????三老太太不是蠢笨之人,怎會聽不出來?
????她霍然起身,嘴角翕動,似要分辯,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她冷著臉盯著老神在在的長房老太太看了又看。兩人身為妯娌,但僅從年紀(jì)上來看,卻像是母女。三老太太看著,愈加氣惱,心中怨氣幾乎阻擋不住。
????“大嫂這話是何意思,我聽不明白?!彼崎_視線,壓抑著憤恨之情,故作無知。
????不等長房老太太開口,她便小步走到桌旁,抬手掀開桌上擺著的鎏金鴨子熏香爐背上的鏤空蓋子。爐內(nèi)香餅已舊,失了原有的香氣,聞著枯澀無味。她望一眼,驀地?fù)P聲喚起人來:“春平,將那盒合香取出來?!?br/>
????長房老太太聞言,皺眉,略帶幾分不悅地道:“你同我裝什么糊涂!”
????三老太太身形一滯,待到轉(zhuǎn)過身來卻是面色如常,唇邊含笑,看得長房老太太怔住。她緩步輕移,在桌邊落座,隔著幾步之遙同長房老太太道:“大嫂說我裝糊涂?我裝得哪門子的糊涂?瑾兒是老六明媒正娶的妻,住在玉茗院乃是正理,她為何要讓位?”
????“冥頑不靈!”長房老太太見她笑語晏晏,似未將自己放在眼中,不由輕聲斥道。
????話音落,著青衫的大丫鬟春平穩(wěn)步進(jìn)來,手中端著只鎏金蓮瓣纏枝銀盒。
????她輕手輕腳地將東西在三老太太手邊擱下,又穩(wěn)步靜聲地退了下去。
????三老太太保養(yǎng)得宜,白凈的手指便朝著銀盒伸了過去,一邊對長房老太太笑道:“大嫂這般夸贊,我可當(dāng)不起?!?br/>
????“你……”長房老太太甚少同她接觸,乍然見到她這幅模樣,一貫在長房說一不二的她當(dāng)即惱火起來。
????然而三老太太卻只是輕笑著,將盒蓋開啟。緊接著又動作熟練地移開香爐內(nèi)的云母隔,提起香箸撥了撥爐腹內(nèi)細(xì)碎柔軟的霜灰。她望向長房老太太,手上動作不停,口中說起:“大嫂昔日忍痛將老六過繼三房,我感激不盡??墒谴笊?,如今他已經(jīng)是三房的兒子了。陳家是不行了,可是大嫂,難道只因為如此,便要讓瑾兒為妾?這豈不是太可笑?說出去,謝家的臉面要往何處擱?”
????說話間,雪樣的香灰上已被她仔仔細(xì)細(xì)地戳了十幾個孔。灰燼中埋藏著的小塊爐炭隱現(xiàn),只一瞬,那已經(jīng)黯淡了的火光便重新通明起來,單薄又隱隱含香的暖意融融溢出。她放下香箸,復(fù)將云母隔覆回去。
????“陳瑾不是妾?”長房老太太緊皺著眉頭,不喜地盯著她撥弄香爐的動作,“你要胡攪蠻纏,我也不怕你。昔日陳瑾入門,是你做的主,我等皆不知情。且彼時老六身在外,他亦未同她叩拜天地父母,行周公之禮,只這樣,她能算妻?”說著,她聲音漸厲,“我也乏了,無意同你爭執(zhí)。你若乖覺,便索性應(yīng)了我的話。也能叫陳瑾做個貴妾,若不然,你自己心中有數(shù)!”
????話已至此,幾近威逼。
????三老太太嘴角的笑意卻愈發(fā)大了些,她白皙的手指落在啟開的銀盒里,兩指纖纖拈起一粒香丸。
????“好一個貴妾!”伴隨著話音,她將香丸擲入云母片上,甜膩的香氣驟然濃郁起來。爐蓋覆上,金鴨的扁嘴處隨即便有氤氳冒出。一縷縷,若有似無,連綿不絕。
????三老太太素日無事,便喜調(diào)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