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了船，船夫劃動櫓桿。王大石看著水波淙淙流過，心里開始后悔，他已經(jīng)離開鄉(xiāng)土派很多天了，過了這條河便難返回了，去龍虎山路途之遙，一去一回少說也要折騰三個月的時間；自己私自離開鄉(xiāng)土派，三個月的時間不回去，楞菇師傅一定會責(zé)罰，或者楞菇老人家和大福右他們會以為自己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王大石想著，心中難受起來，不知道是何種滋味，仿佛被一塊石頭重壓著，幾次要下船，可是難以開口提出來。
　　“哎——”王大石嘆了一聲，心中默默地禱告起來：“楞菇老人家，我本不想走，可是我不知不覺就上了這船，若是反悔，必然也會得罪了風(fēng)游僧，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我會很快回來的，還請老人家不要牽掛?！仙n呀，我所做的這一切，就算是你的安排吧！”
　　王大石禱告過后，心里得到了安慰，心情也好了很多，他也不再多想，走一步算是一步吧。
　　風(fēng)游僧聳了聳肩和王大石走出船艙，問起船夫關(guān)于荒墓古樹算命的事情。
　　這船夫載船三十多年，每天的家長里短和道聽途說，把耳朵都打穿了。他倒是聞得此事，點了點頭說：“荒墓古樹的事情很多人都在傳說，聽說那里頭倒是很奇怪，可以預(yù)測未來。呵呵，不過咱也沒有親自去過，只是聽說而已，大不必多信！”船夫看了看兩人：“兩位趁早死了這念頭，不要前去拜訪！”
　　“為何？”王大石和風(fēng)游僧同時問出口。
　　接著船夫又說：“哎，龍虎山山勢高聳，地勢復(fù)雜，山間野獸兇惡，處處藏著危險，而且，據(jù)聽說荒墓古人的算法很準，那卦象占出活多少歲數(shù)便是多少歲數(shù)，曾經(jīng)此地有兩位少年問卦，便算出了何時娶妻，何時歸天，果真如此所測。算卦的人多了，漸漸地總結(jié)出規(guī)律，被測算之人沒有一個活過五十歲的，之后，就有人說，這些算命的人便中了荒墓怪人的咒言，算得什么，便在你自己的身上發(fā)生什么！”
　　王大石有些害怕，便勸著風(fēng)游僧不要去了。
　　風(fēng)游僧不愿意，以為這就是謠言，開口便罵道：“他娘的個嬉皮的，這些謠言都是誰編的！”
　　船夫紅著臉，搖著擼槁，說道：“人生占卦無非是尋求平安、健康、福壽、權(quán)貴和婚姻！有平安未必權(quán)貴，有福壽未必健康，人生若都能處處占著，為什么還想要做神仙？”
　　這話提起了王大石的興趣，問道：“那該如何？”
　　船夫說道：“你別看我是個撐船使磨的，倒是苦累了一些，不攀那富足權(quán)貴，大半輩子下來，無病無災(zāi)，倒是和諧自足。人呀，不能什么都求，且如那撒歡的野狗，吃著了肉包子，惦念著肉骨頭，顧著跑窩卻還要去聞貓的屁股，時不時還撥弄耗子，貪心不足，丟三落四，茫無專注，多管閑事，勞心費神，最終未必圓合。可恨可嘆的是直到老朽枯骨才覺這一輩子都為匆忙而荒廢了。人生不易，量力而求，不可盡求！——且看我操駛這船，力所能及，這船駛得穩(wěn)健，若力所不及，這船便無法操持，且危及船上所有人的生命。哎，即使是力所能及，那還要觀天識地，以防風(fēng)雨?！眹@道：“人生，七分靠自己，三分是天意。人生的快樂，就在當下，何必求卦問仙，多此一舉！”
　　王大石受益匪淺，覺得他雖是船夫，學(xué)問倒是不少，恐怕是讀了詩書，學(xué)了儒道，甚或凝結(jié)了心得體悟，甚或聽慣了旁門閑雜的經(jīng)驗之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