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長河,穿透浩瀚云海,流光溢彩的河水閃爍著繁星點點,河畔有一位婀娜女子,一襲長裙掩不住妖嬈的身姿,眼神里有一絲哀怨。
河邊罡風烈烈,女子略顯孱弱的抬起手臂指向緩緩流淌的長河,柔聲地說道,“道祖觀一,你也觀一,你這萬年來觀出個屁了?”
岸邊坐著一位青衫老道人緩緩道來,“能觀出個屁來也是好的,觀出來的屁也不是一般的屁,此屁亦是善也,道祖從一生二開始就觀一,觀出什么了?砥礪心性,一個悟字罷了?!?br/> 長河閃爍星光,其中蘊含了太多天下,太多洞天,太多蕓蕓眾生,女子眉頭輕佻的說道,“這小賤種轉了幾世了?哪一世是你殺的?都欺負到你家門口了,堂堂一脈掌教,幾萬年連個屁都不敢放,我都替你害臊?!?br/> 青衫道人說,“在我面前,你敢這么說,跑到寰宇小境喊一嗓子試試?不怕他的護道人一劍劈裂你的金身?”
女子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短刀——清明,另一只手五指向手心攥緊,河面烈烈罡風戛然而止,她譏笑道,“呦!掌教大人這是也怕了?那小賤種倒是有個好護道人,可我這護道人還是親爹,女兒被人打到了家門口,就只會觀水看景?!?br/> 青衫道人搖了搖頭,吐出一口濁氣。
女子縱身一躍,身體筆直的進入河中,沒有驚起漣漪,河面仿佛沒有屏障,女子只是無限延伸的進入河底最深處,身形越來越小,漸漸消失了蹤跡。
青衫道人又哀嘆一聲,“這混賬,自己夢自己圓不好嗎?偏偏搞出亂子又要我給你擦屁股了,一個情債,你情我愿的事兒,騙了就騙了,負了心就負了,你殺了人家一雙道侶我也替你出頭了,何必趕盡殺絕,我道家不講因果,但也要尊天理循環(huán)!算了,算了,各自有各自的命,幾萬年了,憋在心中的一口怨氣就這么難平嗎?看你這趟不去正道立身,就得道心崩碎了,罷了?!?br/> 老道人閉目思索,想起當年那個登徒子,想起了女兒牽著那小子的手走到他面前的一幕,想起了跟女兒說的那些山盟海誓。
世人皆看得穿那些用心叵測的小伎倆,你我父女本在道中,何以看不穿?
只是一廂情愿,想改變個命數罷了,本就是不可掌控的變數,錯了又何妨,雖不是與天同壽,但數萬年來也見過太多世事變遷,這浩瀚寰宇的變數還少嗎?出現一個常數才是稀奇,又是一聲嘆息,“這世道愈發(fā)不規(guī)矩了?!?br/> 青衫道人肅然站立,再彎腰伸出長袖往河里一攬,一條銀色鯉魚的尾巴便被抓在手中,鯉魚額頭飽滿,兩眼閃爍著畏懼的金光,鱗片好似銀色鎧甲,相互摩挲的轟隆作響,嘴邊擺動兩縷金須。
道人又嫌棄的將其丟入河中,破口罵道,“你這畜生,修得一身神仙銀甲,煮又煮不熟,吃你都怕咬碎了牙,全天下就數你心機最深,你的一奶同胞哪個不是鎮(zhèn)守一方的大蛟,第一個能破鏡越龍門的就是你,你這是等了幾萬年了?非要等到最高的那座龍門嗎?貧道觀一觀了這些年,觀的不就是你么?你這家伙倒好,這么沉得住氣,這浩然氣象比我還大的多?!?br/> 銀色鯉魚緩緩游逸到河底,鄙夷的看了一眼道人,吐了幾個泡,然后心境又回歸平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