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家的小姐,圣上竟然欽賜步輦,連崔大小姐都未曾有過這等殊榮……”面龐稚嫩的小宮女羨慕地看著遠(yuǎn)處的步輦,低頭和同樣打扮的小宮女嘀咕著,卻被最前頭的帶頭宮女呵斥了一番。
“貴人的事哪是咱們可以多嘴的,今夜你倆便在長春閣灑掃,不到天明不許休息?!?br/> 小宮女立馬如喪考妣地低頭,不敢再多嘴多舌。
步輦在乾坤殿前慢悠悠地停了下來,顧清和緩步下來,抬眸便見著早就等在殿外的顧景山。
“清和,待會兒圣上問什么只管答便是?!鳖櫨吧降偷偷貒诟乐?,心下卻有些憂慮,圣上心思莫測,此番召清和進(jìn)宮連點(diǎn)苗頭都沒有,他真的怕圣上心血來潮舊事重提。
“大伯放心,侄女自有分寸?!鳖櫱搴臀⑽⒁活D,內(nèi)心憶起往昔大伯和自家爹爹在一起談?wù)摮r(shí)的場景,一時(shí)間竟然有些恍神。
“野王也在,聽聞你們一路入京,路上可有生事端?”蒼梧甫一入京就被召進(jìn)宮,顧景山作為靖遠(yuǎn)侯,自然也在宮中等候,如今連家門都沒回去,對顧清和一路上發(fā)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大伯放心,野王極好?!鳖櫱搴臀⑽⒁恍Γ谝巴蹩磥?,她才是性子古怪最難搞的那一個(gè),不是嗎?
顧景山心下詫異,聽了顧清和的話心中憂思更甚,他唯一的一個(gè)侄女兒,可千萬別卷進(jìn)皇家啊……
心里有再多疑慮,顧景山也沒法子再問了,皇上身邊的大太監(jiān)蘇連已經(jīng)笑瞇瞇出來迎人了。
“臣女清和,拜見圣上?!鼻さ钌?,一臉正色的康平帝打量著下首行禮的顧清和,半晌,露出了老父親般滿意的笑容。
蒼梧:“?”
顧景山:“……”
唯獨(dú)當(dāng)事人顧清和因?yàn)榈椭^,什么也不知情。
“自打蕭山去世之后,你便一直獨(dú)居江南,前些日子太后還在念叨,說是你這性子,像極了你爹。”康平帝感慨出聲,顧蕭山始終是他最滿意的得力臂膀,如今提起來,他還是覺得遺憾地很。
顧清和抿嘴不語,聽著康平帝絮絮叨叨地嘮家常。
“說起來,清和三年前及笄,如今已是十八了,在江南之時(shí),可有心儀之人?”康平帝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瞟了一眼蒼梧,隨即笑瞇瞇地等著顧清和的回答,恍如一個(gè)八卦的鄰家老者。
換作是別人,顧清和說不得糊弄糊弄就過去了,偏眼前之人是大晉最高的權(quán)力執(zhí)掌者。
“勞煩皇上掛心,臣女未曾有心儀之人。”
顧清和神色淡淡,淡定的模樣引得蒼梧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皇上見此,眼中趣味更甚:“我曾同蕭山提起過你的婚事,若他還在,你也不用耽擱至此了?!?br/> 果然,正題來了,顧清和內(nèi)心毫無波瀾,面上同樣古井無波,她倒要看看,回京第一天就被召進(jìn)皇宮,連個(gè)午膳都沒來得及用,皇上到底有什么幺蛾子要糊在她這個(gè)重臣遺孤的臉上。
一旁如坐針氈的顧景山卻心里一個(gè)咯噔,急急忙忙地做了個(gè)揖,正欲說話,康平帝一個(gè)眼神掃過來,顧景山要說的話頓時(shí)噎在喉頭,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憋得一張老臉通紅。
皇上今天是鐵了心要給清和賜婚了,只是,不知道皇上看中的人是京中哪家公子?
“清和,你看野王如何?”康平帝看似和藹,實(shí)則歷來不容人反駁,顧景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聽聞此言眼前一黑。
野王蒼梧,怎么會是野王蒼梧!
顧清和意外至極,側(cè)目看了一眼一直在旁充當(dāng)柱子的蒼梧,忽然重重地跪下:“還請皇上收回成命,臣女恕難從命。”
“哦?你不滿意?”康平帝臉上仍舊掛著笑意,眼里的神情卻逐漸變得冷淡起來。
顧清和直直地看向康平帝,沒有任何躲閃之色:“非是臣女對王爺不滿,只是臣女居江南三年為父母兄長守孝,心中卻一直不相信他們因水患而死?!?br/> 這話聽起來矛盾極了,可康平帝卻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