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戴媽確實不像個好相處的。
她一個下人,當家夫人還沒說什么呢,她就已經(jīng)過罵罵咧咧地發(fā)號施令安排起來了,一會兒要這個搬東西,一會兒罵那個手腳慢,頤指氣使,好不神氣。
末了,戴媽抽空瞥了正僵持的這廂,走過來盛氣凌人地問道:“王五,這是怎么回事?”
那叫王五的車夫一改方才的盛氣凌人,一臉諂媚討好又加油添醋地將方才兩方人的爭執(zhí)又說了遍。
聞言,戴媽瞟了青晗主仆一行的裝束,一雙綠豆眼內(nèi)盡是得意與奚落,“多大的臉,竟敢與咱們爭道?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這是誰的車嗎?咱們可是慶原司家的!”
青晗微疑,“慶原司家?那是何許人家?”
見她真不知,戴媽不由氣得差點鼻歪,“鄉(xiāng)巴佬就是鄉(xiāng)巴佬,一點見識都沒有。慶原司家可是遼州響當當?shù)娜思遥鼊e說我家姑奶奶可是長寧伯府最受寵愛的姨娘!”
說著,她冷冷一哼,模樣十分刁橫。
長寧伯府?
青晗秀眉微動,前世走南闖北,曾聽過不少官私佚聞,是以對長寧伯府的情況倒是知道一些。
長寧伯是世襲的爵位,傳到如今這位伯爺俞憫良已經(jīng)是第三世了。老伯爺去得早,俞憫良年紀輕輕就襲了爵,自然躊躇滿志,春風得意。
這位伯爺生性放浪,貪愛女色,府內(nèi)府外豢養(yǎng)的姬娼滕妾不計其數(shù),坐擁美色無數(shù)。不過俞憫良雖貪圖美色,對自己的正妻卻是愛重,對自己唯一的嫡女更是疼愛有加。
可惜某年,伯夫人攜女回娘家為老母拜壽,卻在途中遭遇強人掠殺,母女二人雙雙殞命。
聞訊,俞憫良悲傷至極,卻也沒忘著手調(diào)查,后來查來查去,發(fā)現(xiàn)這場災(zāi)禍竟是與自己后院的女人脫不了干系!
俞憫良頓時狂性大發(fā),非但生剮了那女人,最后竟連她的娘家也被殺個片甲不留,還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由于手段殘忍,駭人聽聞,這事很快便傳入元帝的耳朵。元帝下旨嚴厲申斥,褫奪俞憫良的爵位,貶為最下等的邊軍兵丁,以示懲戒。
那時,許多人以為俞憫良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烧l也沒料到他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落難伯爺,竟一路屢立奇功,高歌猛進,成為宸王麾下第一能將。
可即便后來的他多么地位高權(quán)重,他終身也未再納任何女子,就那么一輩子守著自己妻女的靈位,孤床寒枕地度過一生……
青晗記得當初她聽到這個故事時,也是忍不住唏噓不已。
人啊,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知幡然醒悟,可惜已是悔之晚矣。
她斂眸,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見青晗久久不語,戴媽便以為她怕了,她毫不客氣地啐了聲,“知道怕了吧?無知小民,自不量力!”
青梧可云氣怒,袁夫子則是眼底寒氣一閃。
那危險的目光嚇得戴媽不由呼吸一滯,但她強撐著說狠話,“作甚?以為耍橫就有用啊,告訴你們,我們司家可不是好惹的,得罪了我們,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青晗睨著眼前人色厲內(nèi)荏那樣子,腦中不期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司家不會就是后來被俞憫良滅門的那一家吧?
原本她以為那家人是姓施,現(xiàn)在看來指不定還真是姓司呢!
青晗嘴角微勾,“算了,咱們?nèi)兆舆€長著呢,等上片刻又如何?”
司家滅門好像也就這幾年,與將死之人爭一時之長短,她可沒這么興趣。
青梧聞言奇怪,疑惑地回頭看了主子一眼。
青晗笑笑并未多解釋什么。